“姐姐,太后给你送信做什么?”
翠竹从清净居外面回来,看到自己姐姐正在暖桌上提笔书写。
“还能做什么?”
秋兰头也不抬,轻声道:“让我帮朝廷稳固现在的江湖局势。”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写好了七八封信,交由翠竹拿去后院,用信鸽连夜送到开封洗剑楼。
秋兰这个名字对于绝大多数的江湖门派或者游侠来说,可能会极其陌生。
但对于真正的顶尖宗门,他们都知晓,秋兰便等同于武林神话。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来自于武林神话的授意。
两日后
一个头戴斗笠的青年男人出现在三魔宗之一的阴癸宗大门前,背负长剑,一席青衫,脸颊消瘦,剑眉修长。
“你是谁?”
门口的阴癸宗弟子厉声问道,眼神警惕。
“这是我们家小姐送给祝玉研的一封信。”
青年剑客正是魏文,赫然已经踏入宗师中期,眼神之中,浮现着些许锋芒。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手腕一抖,信封撕裂雪幕,快若闪电一般,擦着那个阴癸宗弟子的额头,钉在厚实的宅院大门上,入木三分。
留下信封,魏文转身欲走,那三四个阴癸宗的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作为三魔宗之首,阴癸宗乃是大明魔道的巨擘,宗主祝玉研更是被称之为魔道第一高手。
但对方明知道这里是阴癸宗的大本营,居然还敢如此嚣张,摆明了底气十足,根本就不怕阴癸宗这块招牌。
这便是那些弟子犹豫的原因,也可以说他们怂了。
“阴癸宗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戏谑的声音出现,空灵悦耳,直入人心,就好似这道声音不是用嘴巴发出,而是用心来引起共鸣。
亦或者说这句话似乎是从魏文的心底响起的。
一抹绸带自头顶的风雪中而来,泼泼洒洒,卷着雪花,横渡虚空,笑声不绝,愈发的空灵。
“嗡嗡嗡”
“嗡嗡嗡”
背上的剑器轻鸣,震动不止,剑鸣之声回荡,瞬间破去这带着魅惑之力的空灵笑声。
将其自心中斩断,魏文转身回头,顷刻间,背上剑器出鞘,化作一抹寒光,凌空坠落,卷着可怕的锋芒,自身前的虚空斩下。
顷刻之间,茫茫风雪被一分为二,形成一道三五丈的剑痕,绸带却并未被剑器斩断,而是向上升起,落于风雪之中狂舞。
一道宛若仙子的身躯凌空踏步而来,赤足立于虚空之中,脚不沾地,裙角飞扬,国色天香之姿,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浑然天成的魅惑之力。
但这种魅惑之力却显得并不让人反感,且透露着丝丝的纯真和无邪。
不管是谁,在看到绾绾那张脸的瞬间,都不会生出恶意。
“你家小姐是谁?竟然如此折辱阴癸派。”
绾绾开口,眼神凌厉,真气激荡,踩着雪花,朝着他缓缓走来,虚空荡漾着些许涟漪。
在魏文的感知中,眼前这个绝美的少女却根本看不出深浅来,就好似一座王阳,无边无际。
但他也不惧,右手持剑,眼神锐利,淡淡道:“想必阁下就是阴癸宗少主绾绾吧。”
“你知道我?”
绾绾诧异。
“自然是知道的。”
魏文点头。
“你家小姐是谁?”
绾绾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尖锐的剑锋抵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后者浑然不觉,一双眸子深邃无涯,就这么盯着面前的青年剑客。
“你知道对一个可以轻易杀死自己的人出剑,会是什么后果吗?”
绾绾淡淡开口。
“不知道,不过你应该知晓。”
魏文嘴角扬起:“难道绾绾这么快就忘了在清净居待了那一个月吗?”
“轰”
一股可怕的大宗师气息爆发,原本平淡无常的绾绾瞬间弥漫着冰冷的杀气。
一双漆黑的眸子泛着冷色寒光。
清净居的那一个月,是绾绾这辈子最无法忘怀,也是最不愿意提起来的事情。
那是她这辈子的耻辱,也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你是清净居的人?”
绾绾一字一顿的问道,杀气滔天,眼神冰冷,天魔功催动,彩带纷飞,隐隐有刀光浮现。
“你说的小姐是秋兰还是翠竹?”
她的杀气越来越强。
“当然是大小姐秋兰。”
魏文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纵然面前站着一个杀意凌然的大宗师强者。
但他知道,绾绾仅仅只是色厉内茬而已,她根本不敢动手。
“信已经送到,还请转告祝宗主,我家大小姐说最近阴癸宗太活跃了。”
说罢,魏文收剑入鞘,转身离去,踏入风雪之中,没一会便消失不见。
绾绾纵然有滔天杀气,却始终不敢发作,只能咬牙切齿的目送着魏文离开。
最后一身气息归于虚无,化作平静,狠狠的将信封从门上取下来,回了宅院之内。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文清和许听琴也将秋兰的信送到天魔宗和地魔宗总坛,除此之外,四大魔门以及三宗十六派所有黑白正魔几道的大宗门全都收到了信。
第二日,整个江湖突然之间平静下来,那些原本正打算大展拳脚的宗门,全部偃旗息鼓。
纵然强如三魔宗,四鬼门这样的魔道巨擘,也不敢继续兴风作浪。
而这一切
仅仅只是因为一封信,一封来自于清净居少女的信,便让整个江湖恢复平静。
纵然信的内容里,没有哪怕一个字提到林轩这位武林神话,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话就等于武林神话的话。
林轩还在天外天之中,虽说至今渺无音讯,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会回来,还是一辈子都回不来。
没人敢赌林轩回不来,因为赌输的代价是他们根本承受不起的。
屠宗灭族,鸡犬不留。
做完这一切的秋兰,正在清净居里安安静静的守着店铺,结算年底账目,收取各个产业的利润用度,或者派发礼品以及准备年货。
清净居还是老样子,根本看不到丝毫的惊慌,众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似乎根本不担心林轩的安危。
京师
皇极殿内
太后程怀玉和天子朱成武端坐在凤椅和龙椅之上,殿内站着锦衣卫都指挥使和六扇门总捕头郭巨侠,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启禀陛下,太后。”
锦衣卫都指挥使于秀城躬身道:“两日前,秋兰姑娘的信从开封送到三魔宗,四鬼门,以及三宗十六派的手里,目前江湖已经平静,黑白正魔的高手俱平息下来。”
“当真?”
太后双眼放光,脸色突然之间便红润起来,胸脯起伏,情绪高涨。
“千真万确。”
郭巨侠点头:“我已经吩咐个州府郡县的捕头约谈各地的武林门派和高手,准备彻底结束这场动荡。”
“母后,这就是师傅的名望吗?”
天子朱成武一张笑脸乐开了花。
“没错。”
程怀玉微笑着点头:“你师傅可是武林神话,是咱们大明的太傅,天下的武人都对他敬仰敬畏。”
“我以后也要成为和师傅一般的人物。”
朱成武挥动着小拳头,自信满满的说道。
“好好好。”
程怀玉一脸的宠溺,自先帝死后,朱成武便是她的一切。
“严密监视平宣王,安南王和蜀王的一举一动。”
太后道:“本宫要知道他们的一切,若是真有反意,立刻回禀。”
“诺。”
于秀城和郭巨侠同时抱拳,两人出了皇极殿,自去忙碌。
“去请东方妹子来内宫,陪本宫说说话吧。”
程怀玉眉目之间,泛着几缕哀愁。
老太监带着天子去后殿修习帝王之术,偌大的皇极殿内,就只剩下她一人,独坐于凤椅之上。
“太傅啊太傅,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喃喃自语。
先帝崩,幼子登基,孤儿寡母执掌整个大明天下,外有唐魏虎视眈眈,稷下论道,大明精锐死伤殆尽。
又有三王不安现状,戒备森严的皇城禁地,却给她带不来丝毫的安全感。
先帝在奉天殿分别时,便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曾对程怀玉言道:“朝堂内外,唯有三人可信,一为老仆太监,二为六六扇门总捕头郭巨侠,为人忠义,肝胆可照日月,三者则为太傅林轩,此人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从不失信于人。”
先帝曾与太傅林轩以赤诚之心结交,并且双方曾有约定诺言。
林轩,老太监和郭巨侠便是先帝嘱托程怀玉和太子的托孤之人。
然而如今虽然凭借郭巨侠和老仆的计策,以及清净居的能力,暂时平定江湖,稳定内部。
但这仅仅只是暂时的,若是林轩久而不归,那皇室将再无依仗。
两尊陆地真仙境的老祖供奉全部斩杀,皇室供奉堂的大宗师供奉也死伤无数。
一场稷下论道,一场东皇袭击皇城禁宫,差不多将整个大明数百年积攒下来的武道底蕴给败的精光。
虽然晓梦和师妃暄的到来表明态度,但如果皇室没有可以依靠的心腹强者,先不说这大魏大唐的交锋,就是在和菩提禅宫,三清道宫,武当,少林这些九宫势力之间的联盟上。
也会从原来的主导位置变成弱势地位。
在稷下论道之前,大明皇室在结盟中,占据绝对的主导位置,而现在,这个形势瞬间颠倒。
不管是郭巨侠还是老太监都担不起这责任,大明皇室,程怀玉和朱成武只能依靠林轩。
也只有林轩这尊武林神话才能外震大唐和大魏的铁骑水卒,内压大明江湖正魔两道。
同时也能替大明皇室挽回颓势,联合道宫,禅宫等诸多江湖势力,并且占据主导位置。
也就是说,只有林轩这个武林神话,大明太傅坐镇京师,这天下才是大明皇室的天下。
否则,顷刻之间,纵然不会分崩离析,皇室也会变成傀儡。
程怀玉天资聪颖,智慧过人,怎么可能会想不通这些事情。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林轩能安全的从天上天之中离开,返回大明。
这便是弱者的悲哀,但至少她是幸运的,朱成武也是幸运的。
因为先帝给她们这对孤儿寡母留下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两个多时辰后,一辆诏车停在长盛宫门前,一身银白色狐裘披风的东方白从诏车上下来,裹着裙角,面容恬淡,在内侍的指引下,进了宫殿。
却说那程怀玉看到东方白的瞬间,便双眼泛红,噙着泪花,就好似见了阔别多年的姐妹一般,从凤椅上下来,快步到她面前,牵着东方白的手。
两个内侍退到宫门口,放开帘帐,取来屏风,闭上耳朵,不听不闻不看。
“姐姐莫苦。”
东方白出言安慰:“有什么事尽管说给妹妹听,我能做到213的便不会推辞。”
两人到后殿坐下,程怀玉擦了擦眼泪,道:“今日找妹妹来,一则是心中气闷,想说说话,二则是给妹妹陪个不是。”
“姐姐何出此言。”
东方白摇头。
“若非受先帝之邀,太傅也不会前往稷下,陷入险境。”
太后垂泪道:“咱们姐妹也算是同病相怜,我那夫君九龙护体,也敌不过通天武道,被东皇众目睽睽,镇杀于皇城之中,折辱而亡,妹妹的夫君至今还在天上天中,音讯全无,也不知何时能归来。
这些时日宫廷波云诡谲,步步惊心,稍有不慎,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之地,我是日日心惊胆战,夜夜难眠,一闭眼便要做噩梦,不是梦到先帝惨状,就是梦到刀斧加身,终日惶恐难安。
妹妹若是这些日子没事,可否在宫里陪陪姐姐我,说说话,夜里有人,也能睡个安稳觉。”
“自无不可。”
东方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姐姐无须太过于担忧,切记不可操劳坏了身子,否则谁来主持朝政大局。”
二女说着,程怀玉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一诉衷肠的人,自然是大吐苦水,将这些时日的委屈和悲伤都说出来,提泪横流,泣不成声。
天上天,虚虚实实,无形无状,本身依托于太虚幻境而存在。
而太虚幻境在稷下论道之中,直接被一二十个陆地真仙的厮杀给打碎,最后被阴阳大磨盘和元灵子,武当老道的自爆给炸的灰飞烟灭。
天上天便脱离太虚幻境,在九州之上游荡,依附于九州的天地,化作一个洞天。
哪怕是东皇,张天子这样怪物级别的存在,也根本无法推测现在的天上天究竟在何处。
唯有聚齐九宫钥匙,才能通过钥匙之间的力量,来感应到天上天的存在。
现在
天上天之中还有一道身影
那便是林轩
盘膝坐于混沌之中,一道道金色的光点在他周身盘旋,就好似萤火虫一般。
他却充耳不闻,双眼紧闭,打坐练气,约莫三五个时辰,便会吸纳一颗光点进入体内,随即这一抹光点在识海之中演化无数玄妙。
每一颗光点,就代表一个传承,乃是先秦时代,诸子百家的强者所留。
这些传承玄妙无比,蕴含着精妙的威能,并不是术的传承,而是关于道的存在。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置身于其中,他已经盘坐许久,脚下的混沌时而演化剑域,时而演化剑道,时而演化阴阳两仪,时而演化四象五行。
亦或者回荡着朗朗读书之声,浩然正气破体而出,撕裂滚滚混沌,就好似一盏明灯,发出万丈光芒,照亮这个漆黑的世界。
儒道,墨道,魔道,阴阳五行,太极两仪,道宫玄妙,种种传承在他周身演化。
甚至还有白马非马等等学说,虽然看起来很荒唐,实则却是先秦时代,百家争鸣之时,一些智者对于矛盾的思考。
亦或者说他们是将自己的道想要用最简单,最朴素的语言表述出来。
也可以说,这些矛盾思想学说,便是在折射他们本身的境界。
矛盾就意味着变化,变化才有新生,那个时代,本就因为矛盾而起。
若是没有种种矛盾的学说,学派互相便辩证,也不会出现百家争鸣的璀璨。
传承就在这里,至于能拿多杀,就看林轩自己ID本事。
置身于其中,所有心神都用来修炼悟道,对于外界的事情没有丝毫的感知。
在这片混沌世界之中,没有四方五行,没有阴阳四象,甚至连时光的流逝都无法察觉。
林轩周身的武道演化越来越快,越来越精妙,就好似所有的武学都拥有自己的生命。
斩天拔剑术,翻天印,镇天印,诛神三指,降龙掌,开天手,御风诀,金刚法身。
所有武学的熟练度都在暴涨,而这一切,压浑然之知,所有心神在沉醉在诸子百家留下的道之内。
参悟他们的传承,浏览他们的道,然而将他们的道中精髓截取下来,为自己所用,融入武学之中,提升境界。
周而复始,往复循环,就好似没有尽头,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武学境界。
他的气息越来越强,磅礴的真气咆哮,如龙似虎,好似万马狂奔。
身躯震动,体内的气血沸腾,骨骼颤抖,浑身上下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混沌震动,涟漪不绝,就好似湖泊之水一般,一圈接着一圈。
那是强大到极致的气血和体魄所散发的力量,金刚法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滚滚气血和无相真气冲向丹田,开始朝着武道金丹境迈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林轩的修为,无论外功还是内功亦或者武学招式都已经站在了大宗师境界的顶点。
古往今来第一大宗师,在论道台上,逆斩踏入刹那芳的剑尊老者。
这次突破没有丝毫的桎梏,甚至他的心神还在识海之内悟道,都没有去控制周身的气血和内力。
反而是无相功和金刚不坏体自行运转,推动着他的修为快速提升。
滚滚真气进入丹田,汇聚在一起,丹田中的世界碎裂,化作一个巨大的黑洞,恐怖的吸力爆发,以丹田为中心,朝着整个身躯扩散。
这股吸力太过于可怕,直接以强横的姿态将林轩经脉中的真气和血肉精华全部吸入这个黑洞之中。
大魏境内,骊山之下,古老的宫殿坐落在茫茫飞雪之中,青铜大殿之内,一片漆黑,但年轻的少女踏入其中,原本漆黑的世界突然开始变化起来。
一颗颗星辰泛着明亮的光芒,月光柔和,大殿的上空看不到尽头,就好似一片无尽的星空,充满了未知和玄奥。
甚至可以看到所有星辰运转的轨迹,少女着薄纱长裙,十七八岁,芳华正好,齿白唇红,面容精致,便好似出水芙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