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死角的五人，一人嚼着一根指头长的肉干，开始了诉苦大会。

“我家两个月没买到肉了，家里的孩子馋得直哭。”

“我家也是，连油都只剩个瓶底。”

“细粮也不好买，我婆娘连着一周早上三点钟去排队，发的细粮票都没买完。”

“鸡蛋也不好买，我家上月只买到五个，孩子们天天守着放鸡蛋的柜子闻味道。”

“没想到你们对生活琐事这么了解，在家里没少干家务事儿吧！”桔梗打趣道。

“这不是日子不好过嘛，油、肉蛋、细粮供应太紧张了。

也不知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别说孩子饿，我们大人也常饿得半夜睡不着。

馋的时候，那口水能把枕头打湿。”

苏子晋把嚼了半截的肉干藏进口袋里，还不放心地拍两下。

“拿回去，可以煮一锅肉汤，让一家人都尝个味儿。”

自桔梗回来后，四人时常吃到她给的零食，有时是一小把花生，有时是一小把炒黄豆，或大枣什么的。

四个男人，都被桔梗给狠狠温暖到，对她也是无话不谈。

甚至连夫妻吵架，也会说给她听，还会找她出主意。

了解了现状的桔梗，又心思活络起来。

不知川省情况如何，首要之际还是给小叔寄包裹回去，贴补贴补。

“嘀铃铃……”

下工铃声一响，技术办的人都老练地在墙上擦几把，手往脸上抹几下。

五张干净的脸，立马变成花猫，做惯这事的五人相视一笑，扛着扫把、铁锹一副很累的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哼，技术办又怎样，还不是扫大街的命！”

路过的宋白梅，一身干净如新的衣服，在一群脏兮兮的人群中，是那么的鹤立鸡群。

桔梗无所谓地扛着扫把，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趁她不在机械厂的时候，嫁给了秦黎明。

听说还有一段曲折的经历，害得她热闹都没看成。

也不知是怎样的曲折，可惜技术办的大老爷们都不跟她说。

还说小姑娘家家的，有些话不能听，郁闷得桔梗在办公室直打转。

“李工，别理她，那人就那样儿！”小刘有些鄙夷地道。

“谁跟老娘们儿一般见识！”

扛着扫把如得胜还朝的桔梗，见前面的背影微顿，笑得像狐狸。

…

心思活络的桔梗，开启了黎明前光顾黑市，白天去机械厂扛扫把的日子。

日复一日，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生活，不管是大街上还是厂里，都可见雄心勃勃的人。

标语更是刷得满大街都是，连桔梗家所在的墙上都刷着斗大的标语。

下班的路上，拖家带口的人慢慢增多，拐进街口的桔梗听到自家小黑的狂叫，自行车蹬得飞起。

只有一圈栅栏围着的小院内，四个衣衫破烂的成年人，正拿着木棍围攻守在走廊上的小黑。

有两半大小子，正在偷桔梗晾在外面的萝卜干，嘴里包得满满的，口袋里也塞得满满的。

更可气的是，地上撒得到处都是。

小黑油亮的黑毛有些杂乱，左前腿有些跛，呲牙与四人相对，始终不离开走廊。

“住手，谁让你们闯入我家的！滚！”

桔梗一股怒火腾地，提起自行车向背对着她的四人扫去。

离得近的三人被砸个结实，扑嗵一声栽倒在地。

“啊！杀人啦！”

唯一站着的一人，发出高亢的女声，刺得桔梗耳膜痛。

“闭嘴！擅闯民宅扭送公安，坐牢十年！”

桔梗一脚将尖叫的女人踹倒在地，抢过女人手上的棍子，对地上的四人挨个揍过去。

连那两个偷萝卜干的半大小子，也没放过。

最可恨的是这些人竟敢对小黑下手，不将人狠狠打一顿，她咽不下这口气。

“嗷~呜~呜！”

见到主人的小黑，瘸到桔梗身边蹭着大腿呜咽告状，听得桔梗一阵儿心痛。

“小黑，不哭，我给你报仇！”

“嘭嘭嘭！”下手不留情的桔梗，棍棍打在四人的屁股上。

她没想过将人打死在自家院子里，打屁股就是最合适的。

被打得抱头的两半大小子，蹲在一边不敢动，反倒逃过继续挨打的命运。

“同志，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子中的两小公安，匆匆跑进院子制止。

听到声音停手的桔梗，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棍子，一手轻拍着小黑的头，看着跚跚而来的两小公安，板着脸义正严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