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墨沉吟了一下之后,又带着人在这后山之间稍微转了个圈,这才找到了那一夜从大觉林进入这后山的入口。
沿着山洞往里面走,这里面的大和尚小和尚对外面的事情尚且懵懂无知。
这帮和尚横惯了,看到林子墨等人率众而来,第一个念头绝不是束手就擒,反而是恶行恶相:“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入此间,着实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正好抓了做苦力,最近死了好些了。”
“其他的到也不怕,就是怕有疫病……”
随口说话之间,浑然将林子墨等人当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可是随着身后武林中人越来越多,这帮人也总算是意识到了问题不对。
可此时在想求饶,却已经晚了。
“堂堂佛门圣地,竟然沦落至此!”
一点新梅段三娘长叹一声:“杀了吧!”
话音落下,却是第一个出手,当前一个满脸横肉的和尚尚且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已经被一剑毙命。
大日宝库之中本就受了一肚子气的这些江湖豪杰,此时此刻也不再多言,纷纷出手。
留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和尚,如何扛得住这帮人的斩杀?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死伤一地。
而林子墨等人则带着人纷纷将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寻常人带出了山洞之外。
只是这帮人的情况并不好。
有的不断咳血,有的断手断脚,多数骨瘦如柴,纵然是浑身上下无病无痛的,看着这些江湖人,也并没有什么被救的喜悦,眼神里反而都透着一股子无助和恐慌,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的忧虑。
顾士跟在身边,一语不发,到了此时忽然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想念小沐子了。”
沐淳风将这江湖当成恶龙,而他自己想要斩杀这恶龙。
顾士过去或许少有这方面的体会,然而今时今日,看到大觉寺内的惨状,他却忽然觉得,沐淳风的目标,其实真的没有错。
唯一错的是,他做事的方法。
林子墨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而是轻车熟路的走到了这地下地宫的最深处。
那里,一个箩筐之内,正装着一个老僧。
老僧的脊椎似乎断折,整个人被扭曲成了一个激起难受的姿势,手脚都在上方,干瘪腐朽,如同腐化的干尸。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他的眸子。
光彩明亮,不染尘埃。
“晦行禅师。”
林子墨来到了这牢门之前,随手一掌劈开了这牢房的大门,来到了晦行禅师的跟前:“我来带您离开了。”
晦行禅师看了林子墨一眼,眸光之中带着些许的欣慰之色,以腹语术开口:“小施主当真是守诺君子,竟然真的将这闲事管起来了。”
而其他人在林子墨开口称呼此人晦行禅师的时候,就已经各自变了脸色。
“这就是晦行禅师!?”
“晦海当真该死!”
“这……这到底都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才落得如此下场?”
不管是宁无双,还是段新城,哪怕是刚刚经历了大起大伏的顾士,此时此刻也是面色难看。
人在江湖,见到前辈如此姿态,终究不免产生些许的兔死狐悲之感。
若是晦行禅师当真轻易坐化,那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如今这种生不如死的状态,让人倍感唏嘘。
“晦行禅师,晚辈也算是不辱使命,晦海已死,罪孽已示,天下至此皆知这二十年来大觉寺的所作所为。这魔窟的盖子,被咱们给掀开了。我先带您出去……咱们在做细谈。”
“晦如何在?”
晦行禅师忽然开口。
林子墨微微一愣,晦如禅师的事情,段新城他们自然跟他提过。
然而此时此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晦行禅师强撑一口气至此不死,若是知道晦如禅师自尽而亡,那不知道得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这沉默不语,何曾不是一种表态?
晦行禅师叹了口气:“他去了啊?”
“嗯……”
林子墨轻轻点头。
“糊涂啊。”
晦行禅师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哀思:“大觉寺沉沦至此,他留有有用之身,本应该引以为戒,再续传承!坑害了这世道二十年的是晦海打造出来的那个大觉寺,而不是原本的大觉寺。
“千年古刹纵然因此染血,然而这罪孽岂能以死逃避?
“传承渡人之法,普度众生苦难,才是真正的赎罪……
“他一死了之倒是轻松,我这一口气吊着的残废,至此却是想死也不敢死了。”
他轻轻开口,话语之中有几分怒其不争,却也带着一丝伤怀。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禁有些佩服。
这晦行禅师果然是看的通透,作孽的是晦海,而不是佛法。
大觉寺千年清誉,至此玷污,可若是单纯一死了之,江湖万载之后,提起大觉寺仍旧是那个晦海短短打造了二十年的魔窟。
而前辈圣贤,有道高僧前赴后继,传承千年的大觉寺,又有谁能知道?
岂不正是应该由活着的人来继续传法,让传承不绝!
如此,尚且有为大觉寺正名的机会,而不是任其污名流传千百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