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幻心里确实不大愿意。
毕竟打从他见证金玉柔与成南立下口头上的契约以后,直到他动身上山,这期间金玉柔没有给过他一回好脸色。
金玉柔早前已从御剑宗离去。
她嫁入陈家,作为陈贵的夫人,满打满算少说也有近十载的年头没有参与过御剑宗的事宜。
如今又在御剑宗庇护下,堂而皇之地出现于天华宗,其心可见一斑。
虽然金玉柔少给过他好脸色看,但要论资排辈,到底还是陈羽的姨娘,他断不可能当作一无所知。
何况一提及那个陈清淮,梁幻心里就止不住地发虚。
“多谢师兄相告,劳烦柳师兄你特地跑一趟了。”
柳清朝笑得坦然,听到梁幻这么说也未特意否认。
他将金玉柔的行迹以及住所的位置悉数告予梁幻,说话间他语气时不时伴随几句停顿,意味不明地用余光打量着成南。
金玉柔会出现于论剑大会的具体原因他不知晓,但大抵与成南脱不了干系。
再者说了,前些时日的秘境会试,死伤惨重,虽只是天华宗内部事情,但也难保其他各派借题发挥。
届时,只怕所有人都难逃问责。
想到这儿,柳清朝捏捏手腕,收敛了有些直白的目光。
他眉眼轻抬,转眼瞥向用扇子挡着脸的吕令含,略带戏弄地开口:
“阿含如今见了我竟这般抵触吗?不与我问好便罢,处处遮遮掩掩的,是有什么我见不得的吗?”
柳清朝也挺纳闷的。
少时,这个人还是小小的一团,整天就爱在他身前身后跟着。
他身为首席,身上事多,本来无暇顾及于其他,偏偏就是抵不住这小团子无限制的纠缠,便由着人跟在他左右。
可等到人年长一些,确实不如之前一般黏人,但也变得与他疏远。
每每说不了几句,总得阴阳怪气地使眼色呛他一嘴,路上见了更是一声招呼不打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实在想不通。
柳清朝这么当众点名,吕令含手里的扇骨被自己捏的有些热。
他轻轻敲了两下鼻头,慢慢把遮脸的扇子移了下去,漆黑墨色的瞳孔定定看向柳清朝,缓缓眨了眨眼。
“师兄说的哪里的话,弟子见到师兄心里欢喜的很,哪会遮着掩着,师兄莫要误会了我。”
梁幻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搭腔的架势,估计还得要好久,于是把顾元碚悄悄从背后带了出来。
“柳师兄,不知可否劳驾你替我先照看一下顾元碚,我去见过金姨娘以后,再回来接他。”
闻言,柳清朝扭脸往顾元碚的方向扫了一回。
他话音一顿,看看梁幻身后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年,眼睛眯了眯,嘴唇微微抿了一下,露出歉疚的表情。
“那可不巧,我还有事要做。更何况顾元碚他本就是从御剑宗来的,你带着他去也无妨。”
“他又不通灵智,即便听到看到了什么也不会记在心里。”
柳清朝笑得很官方,他这番话里唯一个重点,虽未直说但就看梁幻的表情,意思大抵是传达到了。
梁幻倒也不是担心顾元碚。
顾元碚从御剑宗来,上回陈蓉在殿前与各位长老对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两派之间该是有过什么约定才对。
而且从上回来看,是御剑宗主动请求天华宗搭一把手。ωWω.GoNЬ.οrG
怕就只怕金玉柔有什么动作。
顾元碚灵智未开,万一疏忽大意,让他误惹了金玉柔,那当场动起手来,恐怕拦不住。
“陈兄,要不我替你看着。”吕令含突然开口,把话接了过来。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上去就不靠谱。
柳清朝只当他是胡闹,而梁幻清楚吕令含的身份,再仔细揣摩一下,只觉得吕令含是贼心不死。
这反派给你当的,尽职尽责,简直是一众反派中的劳动楷模。
“不用了。我带着就行。”梁幻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他说罢,柳清朝遂看了过来,没有太多表态,只是顺着他的话微微颔首,像是肯定。
吕令含一连受挫,脸色明显黑了。
他老是爱装着那一副温润公子的虚假表象,不想却屡屡被人惹恼,再就绷不住外表那层虚幻的温和。
成南不动声色地撩起眼皮,睨着脸色微变的吕令含。
他稍微定下神,目光回转。
视线在梁幻与顾元碚之间逡巡。
淡色的瞳映出点点微光。
少年眉梢轻扬,眸底翻涌而起,阴沉不可辨别的思绪。
话一说完,像是生怕吕令含再出什么幺蛾子,梁幻带着那两位大爷迅速告别离去,徒留下三道背影冲着吕令含二人。
路上,梁幻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