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峰一愣。
    “《无人区》？”
    “……嗯。”
    徐争应了一声，接着左右看了看。
    似有深意。
    见状，薛海峰点点头：
    “走。”
    “诶。”
    徐争应了一声，扭头看了孙丽和邓趠一眼，像是打招呼一样。
    接着跟薛海峰一起走到了一边。
    而等俩人离开后，孙丽才无语的看着男朋友：
    “你干嘛呢？”
    “……年纪太小了啊。”
    邓趠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神色。
    “许导长许导短的……小我六七岁呢，让我跟他那德行，跟个三孙子似的招呼……我是真的别扭。”
    说这话时，他还隐晦的对着徐争努了下嘴。
    “那你好歹卖薛主任一个面子不是？没听出来么？薛主任很在乎他。”
    孙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唉……算了，咱们走吧。”
    “嗯……你不别扭？”
    孙丽没吭声。
    因为这边人太多了，不是说话的地方。
    更何况……不在乎怎么样？
    在乎又怎么样？
    这么多年的晚宴参加过来，不都是这德行。
    这些投资人是爷爷，各路名导是爸爸，最孙子的就是普通导演和演员。
    而谁要是特别红，或者刚出了一个爆款电影电视剧干嘛的……就像是儿子/孙子里面今年最出席的那个，投资商或者导演就会过去结交一番。
    多少年了，都是这套路。
    无所谓了。
    ……
    “宁导，怎么样了？”
    “许导……”
    看着迎过来笑呵呵，一脸“事情都办妥了吧”模样的许鑫……
    宁皓一时间心里还真有些愧疚。
    总觉得自己好悬吧自己的火引到别人身上。
    毕竟，从那位齐总的言语里，他已经听出来了……
    比起燕京厂那种“再试试，修一修、改一改，没准还可以”的不确定语气不同，西影厂的这位齐总言语相当利索。
    听到了他的电影被否了之后，大概问了下电影情况，然后宁皓就听到了一声“倒吸凉气”。
    接着就是很干脆的一句：
    “宁导，这电影……在这个节骨眼，实在是没办法。我劝宁导一句，也别在找其他人了。等一等吧，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句话说完，宁皓也就明白了。
    应该是真不行了。
    而现在看着走过来的许鑫，他心里带着愧疚，故作轻松的笑道：
    “可能是不行……”
    “……啊？”
    许鑫满脸惊讶：
    “怎么不行？厂里拒绝了？”
    “……也不是，我这片子有点特殊。”
    宁皓把他拉到了一边。
    “是这样的，我最新拍这部《无人区》，它的故事是讲的……”
    “然后这电影的反派饰演者……”
    “这恰巧赶上……”
    “然后还有一些……”
    宁皓的眼睛里，自己越说下去，许导的脸就越绿。
    最后绿的都有些发蓝了……
    “你……”
    许鑫张了张嘴……
    似乎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最后只能来了一句：
    “牛比。”
    “……”
    宁皓苦笑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许导能帮这个忙。”
    “那现在怎么办？”
    “……就按照齐总说的那样吧。等一等……等等看……”
    宁皓摇了摇头，满脸苦涩，从兜里摸出了烟。
    这次，他亲自为许鑫点燃。
    俩人就在这人群攒动，交际热聊的宴会厅一角，任凭烟气缭绕。
    化作了愁云。
    ……
    28号，晚上快6点的时候，随着直播的开启，金鸡奖正式开始了红毯走秀。
    梁冰凝是今天中午才堪堪赶到。
    一下午就回了酒店化妆等晚上快开始的时候，才算准备完毕，出现在《风声》的剧组。
    以肉眼可见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她脸上的疲惫。
    而许鑫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观音山》拍完了？”
    “……”
    用了两层遮瑕，才遮掩住自己那疲惫的眼袋。
    梁冰凝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
    “还没，还差最后两场。今晚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我就得赶紧走。”
    “……”
    一时间，许鑫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说这姐姐……是真的拼命了。
    然后在等待开场的时候，她就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眯着眼睛打盹。
    见状，许鑫想了想，对孙婷打了个招呼。
    挂着通行证的孙婷秒懂，快步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气喘吁吁的拿着一个颈枕走了回来，看着那边正在和黄小明有说有笑的许鑫，她走到了杨天贞旁边：
    “许哥给冰冰姐的。”
    杨天贞看了一眼这颈枕，本来想说冰冰姐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
    更何况这颈枕可能会蹭上粉。
    到时候这妆别在又花了。
    可考虑到这是许鑫让人拿的，便只能点点头，应了一声接过来，走到了梁冰凝面前：
    “姐，许导给您送来的。”
    梁冰凝下意识的睁眼，看到了这个天蓝色的颈枕后，想了想，说道：
    “拿张棉柔巾。”
    杨天贞赶紧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棉柔巾垫在了枕头上。
    梁冰凝小心翼翼的把脸贴了上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而《风声》的剧组，在等候厅里等了大概40分钟，终于被通知准备出场。
    许鑫示意杨天贞喊梁冰凝起来。
    可梁冰凝似乎睡熟了……杨天贞连续喊了几声都没反应。
    见状，知道直播时间不等人的许鑫直接走到了她面前：
    “冰冰姐？”
    一声。
    梁冰凝瞬间睁开了眼……
    “……”
    杨天贞有些无语。
    看着许鑫的眼神满是奇怪的模样。
    而看着她那双茫然的眼睛，许鑫说道：
    “咱们该走了。”
    “唔……好。”
    似乎是为了舒适性，今天特别选择了一条宽松礼裙的梁冰凝点点头，下意识的起身。
    可起的太猛了，身子有些摇晃。
    迷糊的本能让她想要抓住些什么保持站立的姿势，然后就握住了许鑫的胳膊。
    眼疾手快的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这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扶了一把：
    “没事吧？”
    “没事……起来猛了。”
    这一惊慌，她算是“清醒”了。
    先是检查了一下棉柔巾确定上面没留下多少彩妆痕迹。
    松开了许鑫的手后，扭头接过了杨天贞的镜子，对着自己的妆容看了看。
    然后……
    在许鑫的眼皮子底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嘶~~~~~~”
    “呼……”
    一口浊气呼出，她似乎又变成了艳绝天下的模样。
    甚至连眼里面的血丝都在点点消逝。
    冲着许鑫，她笑道：
    “走吧。”
    闻言，许鑫的胳膊弯曲了起来。
    她直接挎了上去。
    ……
    “毛~……毛~……毛~”
    暖暖和阳阳躺在摇篮里，看着眼前不停坐着捂脸、张开、捂脸、张开的奇怪男人。
    或多或少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嫌弃。
    显然，姐弟俩人暂时还GET不到这种游戏的好玩之处，也不理解这个以后自己得喊爷爷的人到底在干嘛……
    也就是妈妈在这。
    妈妈要不在，遇到这么个奇怪的人，俩孩子指不定早哭了。
    而就在这时，一旁抱着个烤鸭卷饼在啃的杨蜜赶紧说道：
    “许叔叔许叔叔，快，三金出来了哇！”
    鸭子是便宜坊的。
    儿媳妇报了菜单，他特意去买了带过来的。
    而他逗孩子的功夫，两盒鸭肉已经进去了一盒。
    听到这话，许大强扭头看向了电视。
    就瞧见电影频道的直播里面，儿子带头，旁边是挽着儿子胳膊的梁冰凝。
    后面则是黄小明、于慊等人。
    “哦？金锁也来了哇。”
    他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电视上，一边说，一边点点头：
    “三金这身好看哇。”
    “我也觉着，他还是穿这种暗色条纹好看。穿纯色的跟跑业务似的。”
    手上不停忙活，趁着这功夫又卷了一卷鸭肉饼，杨蜜一边吃一边说道：
    “不过冰冰姐这身……怎么这样啊？感觉选的好失败的样子。她骨架大，能撑起来衣服，穿修身款的会更好看。”
    “那到是。骨架确实大，而且能藏肉。”
    许大强也来了一句。
    杨蜜也没多想，看着红毯上不停对影迷打招呼的《风声》剧组，顺着许大强的话来了句：
    “那照这么说，她这就属于老一辈人印象里的屁股大好生养？能生娃？”
    “是哇。”
    许大强点点头，脸上倒是一片平静：
    “哪个汉子要是娶了她，那就是福气嘛。”
    “啧啧……可惜。”
    从他那得到了确认后，杨蜜微微摇头。
    “可惜个甚？”
    许大强不解的问道。
    “事业心太重了呗……嗷呜。”
    一口把鸭肉卷塞了个满嘴，她有些含糊的咕哝了一句：
    “听三金过，特要嗨七唔戏，就金莲……”
    “甚？”
    许大强有些没听懂。
    见状，看着已经开始接受采访的剧组，杨蜜飞快的嚼了两下，用力的把鸭肉卷咽下了肚子后，才说道：
    “听三金说她今年要拍七部戏。从年初忙到年尾，我都不敢想这是什么工作量，太吓人了。”
    “……”
    这下，许大强无语了。
    愣愣的看着电视里被问道获得了金鸡奖的最佳女主角提名，有什么感想的梁冰凝，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一个女娃，那么拼是做撒嘛。不就是当初别人说了一句气话……多少年了哇，还过不去这个坎坎了哇？”
    杨蜜一听，下意识的问道：
    “是琼遥的那句：一辈子只是个丫鬟的命？”
    “是哇。”
    看着已经开始切换下一组嘉宾出场的电视，许大强点点头：
    “伤自尊了嘛。想想也是，咋能那样说一个女娃嘛。就是这句话，打那时候起，这丫头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在接丫鬟的角色，也一定要让琼遥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成就，收回那句话。要赚钱，要当第一。除了第一，甚都不要。都拼命了哇~别人还不能提，提了她就咬牙切齿……唉。”
    说到这，许大强忽然叹了口气。
    “为了这一口气……多少年都松不下来。”
    他说的心有戚戚。
    可杨蜜却有些纳闷了。
    “？？？”
    扭头，疑惑的看着许叔叔。
    她想了想，说道：
    “许叔叔……您喜欢她呀？怎么好像对她很了解的样子。”
    “……”
    许大强一愣。
    接着笑了笑，摇头：
    “呢又不追星。有撒喜欢不喜欢的嘛……不过。”
    说到这，他话头一顿。
    眼里情绪翻涌。
    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在杨蜜好奇的目光下，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这一路走来……她也不易。”
    说完，许大强就不再多言，而是扭头继续“毛~毛~”的逗起了自己的孙女和孙子。
    越看越喜欢。
    ……
    “第二十七届金鸡奖，最佳美术的获奖者是……”
    大荧幕上，《风声》、《铁人》、《冰雪同行》、《集结号》、《梅兰芳》、《画皮》、《麦田》几部电影的小窗口里面，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统一的淡定。
    大有胜不骄败不馁的模样。
    龚雪、于恩泰在打开信封后，共同念出了名字：
    “芦月林、余麦多《铁人》。恭喜。”
    “哗啦啦啦啦……”
    掌声中，许鑫心头松了口气。
    就如同强化之前先献祭一些装备垫一垫那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几率应该更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