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盘腿坐在床尾,低头吃手上端着的小蛋糕。
但此刻卧室里却并不安静。
陆厌在门外,手捧一本漫画书,将里面的每一个动作都讲述的绘声绘色。
“此时,安尼东刷得飞起来,一拳狠狠砸在对面敌人的下巴上,只听一道脆响,安尼东的手指头竟然断了!天啊,那人的下巴居然如此坚硬……”
“安尼东定睛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他误打在了旁边的岩石上,他出门忘戴老花镜了!”
陆厌的音色偏低,此刻讲这些滑稽段子时,有点诡异的匹配感。
程岁听的很认真,她唇角时不时勾起弧度,但又被她刻意压下。
有什么好笑的。
又不是八辈子没看过漫画。
陆厌在外面讲到凌晨一点半,讲到口干舌燥到说不出话才停下。
程岁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陆厌好像起身离开了,听走路的距离,应该是去书房。
程岁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三点,也没睡着。
她起身,想去楼下待会儿。
程岁将动作放得很轻,不让书房里的陆厌发现她的踪迹。
等快到楼下客厅时,突然看到一楼保姆们的房间灯还亮着。
有声音传出……
好像还和自己有关。
程岁的腰还是有些疼,她干脆坐在楼梯上,靠着扶手,静静听着。
是张姨和田姐的声音。
“真是可惜了程小姐啊,年纪轻轻的,得上那么一种病。”
“对啊,程小姐多好的性格多好的人啊,怎么就能……哎……”
“这几天,我偶尔去书房时,就能听见陆先生在打电话,好像在问什么骨髓之类的,哎。”
“算了算了,别说这事了,陆先生都让咱们瞒着程小姐,咱们照顾好程小姐就好了。”
几秒后,房间的灯被关上。
整个一楼都陷入静谧与黑暗中。
程岁独自坐在楼梯上,双手规矩放在膝盖上,她沉默盯着玄关处的门。
心里却渐渐变凉……
原来是这样啊。
陆厌千里迢迢把她从c市带回来,还找保姆和营养师照顾她,以及这几天对她的无微不至,都是因为知道她病了。
原来,归根结底,陆厌的所有不对劲,都只是因为同情。
程岁低头,慢吞吞把脑袋放在手臂上。
她轻轻磨蹭两下,眼眶有些泛酸。
嘴里也有些苦。
她很可怜吗?
在陆厌的眼里,她奶奶死了,孤身一人拖着重病身体去c市,好像的确很可怜。
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她让他同情自己了吗?
程岁很生气的同时,也很难过。
她起身,原地转身,去往书房外面。
她的走路声很轻,很难让人察觉。
耳朵贴在门板上,安静听里面的动静。
陆厌在打电话,他的嗓子很哑了,却还在说关于她身体的事情。
程岁慢慢蹲下身子,双膝并拢,蜷缩在门口。
几秒后,又伸手揉揉眼眶。
陆厌,可真是个好人啊。
对分手的前任,还能如此照顾,即便对着他的脸发脾气也一点都不生气。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这样啊。
她死不死,活不活,与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非得来招惹她,烦不烦啊。
程岁起身,低头佝偻着腰回到主卧,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关掉所有的灯。
几分钟后,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程岁是哭着睡着的。
翌日。
陆厌推开主卧的门,想喊程岁起来吃饭时,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程岁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卫生间洗漱了。
陆厌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盯着她瞧。
程岁始终没给他一个眼神。
洗漱完毕后,就下楼去吃早饭。
这次,她即便没有胃口,也能一勺勺把粥喝下去,完全不用任何人劝。
只是,比起前几天,变得很沉默,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