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换好衣服后，就在甲板的椅子上坐着，她用一杯温水，消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看到姜南浩回来。

只不过，人已经喝醉了。

他坐在她对面，一直喋喋不休说着他和其他人刚才聊的，他觉得有意思的话题。

程岁用手托腮，静静听着。

半小时后，轮船靠岸。

一群人开始陆陆续续下去。

陆厌走来，同他们一起，他站在前面走，程岁和姜南浩在后面跟着，保持一米距离。

三人上商务车后，司机载着几人驶离码头。

陆厌坐在副驾驶，突然在静谧的车厢内道了句：“南浩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他的视线，通过后视镜往后车厢落，在无人发现时，率先从程岁脸上划过……

她正侧首往窗外看，露出白皙侧颈和柔和侧颜。

姜南浩应了声：“是啊。”

陆厌音色偏低，缓缓道：“我家里有几台配置很好的计算机，你有兴趣吗？”

姜南浩顿时往前扑，双手攥着副驾驶的椅背，激动问：“都什么配置的啊？”

接下来，他们的对话，程岁听不懂了。

因为太过专业。

但从姜南浩的情绪中，能清晰感觉到，只要此刻陆厌邀请他去看，他就一定会答应。

程岁为了避免那种事发生，她只好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侧首去看身旁坐着的男生，劝道：“现在已经很晚了……”

但陆厌的邀请先她一步，且姜南浩已经答应了。

程岁的话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想必陆厌也是好心相邀，而且他还对姜家有恩，她不该这么扫兴。

可……

程岁的手攥了攥裙子，她真的不想去陆厌的家。

于是她再次尝试：“要不你明晚去陆先生家里看？现在打扰陆先生不太好，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姜南浩听进去了，觉得有道理，便想推拒陆厌的邀请。

可副驾驶传来近乎笃定的声音。

“没关系，不会打扰，我现在也有兴趣和你聊聊计算机的相关……”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程岁不好再言语，姜南浩也很高兴，顿时答应下来：“那就麻烦陆先生了……”

商务车似是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去静安路，从一开始，就像是定好了路线。

随着时间流逝，窗外的街道逐渐熟悉。

程岁静静望着，左心口传来阵阵刺痛……

她没想到，陆厌居然还住在白马路。

而白马路的旁边，岁岁诊所的牌匾居然还挂着，那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让她心生酸涩。

程岁逼自己收回视线，保持镇定。

十分钟后，商务车抵达，众人下车。

程岁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浑身微僵，她更后悔来这里了。

姜南浩和陆厌并排走在前面，一直热络聊着，听起来注意力很集中。

程岁缓步前行，她突然觉得哪哪都不舒服，脚下的石板路硌得慌，池塘里的锦鲤似乎肥了很多……还有，阳台那些绿植。

甚至连摆放位置，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姐，我和陆先生去楼上书房，你要一起吗？”

此刻，程岁的眼眶有些泛红，她低头看地板，摇了摇头。

姜南浩察觉她状态不对，便要走过去问问是不是不舒服。

却被陆厌阻拦：“我们去吧，让你姐姐在沙发上休息会，估计是累了。”

姜南浩思维迟缓，没多想，跟着陆厌上楼了，却不是二楼左侧的那个书房，而是新开辟出来的一间。

楼上房门关上，程岁独自站在客厅地板上，周遭显得很静，此刻没有任何人能注视到她的动作。

她下意识，迈步往出走，去后院……

看到了记忆中的小棚，里面的青菜长得很好，这应该不知道是第几茬……

而棚子旁边，则有一个土包，看样子，像极了一座坟。

几个小时前，在甲板上偶然听到的话，突然回放在耳边……陆厌的家里，好像有座坟。

说的是这个吗？

程岁的目光像是被胶水黏住般，死死盯着那个土包，她走过去，蹲下，伸手去碰……

指尖刚碰到一点土，就瞬间收回，像是被烫到。

程岁的神色有些恍惚，她踉跄起身，转身匆匆离开……

此刻，二楼新书房。

陆厌站在窗边，指间夹着根正在燃烧的烟，目光沉沉落在后院，将适才发生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而姜南浩，还在椅子上坐着，激动看着几台装备超级厉害的计算机，压根没注意到他的举动。

程岁从后院回到客厅后，心跳速度加快，她几乎坐立难安，独自沉默许久后，又迈步上楼……去往二楼那间旧书房。

地板上铺着厚厚地毯，她走起路来根本不会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