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的尸体被警方带走处理。

陆厌站在外面，又吸了半盒烟。

等身上的烟味彻底散掉后，才驱车回研究所。

他没先去找程岁，而是直接去顶楼，找白瑜。

办公室内……

白瑜听陆厌说完齐泽的事情后，陷入了沉默。

陆厌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老师，如果没有找到我吃的那种药，想治疗我，是不是很难？”

白瑜点头，这次没犹豫。

找不到，会很难，但即便找到了，能治愈的几率也未可知。

陆厌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中的生命线，在三分之一处，有了断裂。

“老师，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来吧。”

白瑜一惊，皱眉问：“你确定？”

陆厌睫毛垂下，遮住神色，字眼从喉咙里挤出来：“嗯。”

白瑜有些急，还想再劝劝，便道：“你们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我一路看过来的。你们之间的回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如果让岁岁忘掉关于你的一切，对她来说，可能是种残忍……”

陆厌身子向后靠，有夕阳余晖打在他的脸旁，像是生命的最后。

“老师，我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我想去东南亚再看看，找找有没有当年研究所还幸存的人，但我不会带岁岁一起去。”

“今天，齐泽死在了我眼前，用时很短，只有几秒，带给我的震撼，比我这辈子其他事情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这趟去东南亚的路途是未知的，我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我像齐泽一样死去……绝对不要死在岁岁眼前，那样对她而言，会更残忍。”

“我经历过最痛苦的那三年，我知道自己是怎么狼狈度过来的。那时的我，还能寄希望于岁岁醒过来，而如果我死在她眼前，她就一点指望都没有，她会远比我痛苦……我不想让她成为第二个自己。”

“所以，我宁愿她忘记我，好好活着，就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陆厌这个人。”

白瑜听后，眼眶红了。

她转身，偷偷拭泪。

陆厌脑袋向后仰，看着天花板，黑眸里一片氤氲。

他又继续道：“如果我以后还活着，我会回来。如果我死了……她就拜托您了。”

白瑜哽咽点头应下，音色沙哑：“你放心。”

陆厌站起来，向前一步，伸出掌心：“老师，把药给我吧……”

白瑜泪流满面，转身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药瓶，递过去……

陆厌伸手接下，牢牢攥在掌心。

他要转身离开时，办公室外的门口，白大褂衣角划过，有人率先离开。

陆厌回到了病房。

程岁正站在床头柜前，手上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始终没转身。

陆厌走过去，从后抱住她。

程岁身上穿着一条卡其色的长裙，腰腹处的布料，被他抱得生出少许细细褶皱。

“回来了？”

程岁感觉到熟悉的怀抱和气息，偏头去问。

陆厌的下巴搭在她肩头“嗯”了声。

“是出什么事了吗？”程岁问他适才的那个聚会。

“没有，就是处理些公司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陆厌撒谎。

程岁转过头，继续摆弄手上的东西。

陆厌看了眼，然后握住她的手：“今天不吃外卖，我带你出去吃。”x.com

“去哪儿啊？”程岁再次转头问。

陆厌唇角带着笑，他亲亲她的眉眼，低声道：“去你喜欢的那家西餐厅。”

…

夜幕降临时。

陆厌换了身衣服，穿着白衬西裤。

程岁也换上了一条黑色的带点小性感的裙子。

陆厌驱车带她前往餐厅。

顶楼露台，能俯瞰整个海港市最好的夜色。

他们面对面坐着，有微风拂过，将程岁胸前垂落的发丝吹起少许。

她始终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正在拿刀叉，把她的牛排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

程岁看他低垂的眉眼，看他露在外面的，修长手指，以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没一会儿，陆厌把牛排推到了她面前：“吃吧。”

程岁接过，开始慢慢吃着。

陆厌的手移到旁边，放在高脚杯底座，轻轻晃了晃，醒酒。

视线却始终深深落在对面。

他曾和程岁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从最初在高中食堂，到大学食堂，还有榕大旁边的美食店铺……

以及后来她把他带回柳镇，在老家被认可时吃的饭。

有欢乐的，平淡的，难过的……

但这顿饭，陆厌却一口也吃不进去。

仿佛，吃上一口，距离分别的时间，就越来越近。

陆厌端起高脚杯，仰脖，将酒一饮而尽。

心底生出强烈的情绪……舍不得。

但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