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草叶沾着露水,浸湿了裤脚。
随着逐渐升高的日头安然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她频频回望,却始终没有瞧见路径尽头出现某人的身影。
田大奎憨憨一笑,打趣道:“尧棠,看啥呢,指望着你家江哥来替你干活呢?”
“滚你丫的!!”
安然扯了把野草砸过去。
她好歹也是曾经的劳动模范,干起活儿来能甩这些知青几条街,谁说就一定需要别人帮忙了。
加快手上的速度,安然率先将小半亩里的杂草清理干净,抬脚跳下坡坎,窜到罗华春的身边。
罗华春看了一眼她的地,十分上道:“三号地,林尧棠是吧?”
“是甘甜秀。”安然吐掉嘴里的草茎,不耐烦的纠正。
如今她并没有在村里挂工分,偶尔有空挣得的工分都算在甘甜秀的头上。
“行!帮你改了……”罗华春好脾气的笑了笑。
安然骤然凑近,神神秘秘道:“华春,别怪我没提醒你,李知青貌似想回城了……”
罗华春抬眼,看向远处认真干活的李明月,一脸了然道:“我知道,她说过的,想考大学……”
安然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道:“好自为之吧,这些城里来的人坏得很,专骗人感情噢!”
就罗华春这纯情模样,简直被人玩得团团转。
还是她家老江好啊!
昨儿她和林怀东商量,只等他将事情安排好,玩一出金蝉脱壳,就能彻底恢复女儿身。
她想赶在江临深生日那天给他个惊喜。
以女儿身为他穿一次女装。
让他狠狠的高兴一把,美不死他!
安然乐滋滋的回了家,又去了趟知青大院,并未见着江临深的身影。
她站在石桥边晃悠着双腿,听嗖嗖的冷风刮过桥洞带来呜咽的声响。
道路旁远远的出现个人影,骑着自行车。
安然忙不迭的蹦了起来,高兴道:“江……叔叔?”
江父沉闷的心湖像是被投进了颗石子,再难平静。
他扯了扯乌青的嘴角,竭力保持着和蔼道:“是小林同志吧?”
安然忙不迭的从石桥上蹦了下来,小跑着靠近:“你是特意来看望江临深的吗?他去镇上了……”
靠近之后她才发觉不对劲,这江家爸爸骑的分明是她家的二八大杠。
江父盯着安然姣好的容颜,心中叹气。
理智知道自己不该迁怒这个无辜的青年,可心中的郁气无处发泄。
他头一次在人前冷了眉眼。
“小林同志,我家小深叛逆、放荡不羁,怪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你和他的种种譬如昨日死,别等了……”
安然激动的心瞬间被泼了盆冷水,她茫然道:“江叔叔,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什么叫做她和江临深的种种,难道……
卧槽!
安然尴尬得简直想跳河,她甚至能在江父的眸底捕捉到一丝厌恶。
那和江临深如出一辙的眉眼。
讨厌她。
“我这次过来是帮他办理回城的手续,小林,你是个聪明人,年少欢愉终是泡影,你们都该回到正轨上……”
江父并没有对她破口大骂,反而循循善诱之。
安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口难言的痛处。
她该怎么说?
说身不由己,还是说自己的女儿身?
桩桩件件就算是说,听众也不该是江家爸爸。
她压住心底升起的酸涩,故作镇定的微笑道:“江临深呢?他不想回来了?!”
面对来自长辈的压力,一个孝字就能让人抬不起头。
她忽然后悔,没有早点将大榆村的事处理好。
更恨自己的胆怯,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江父点了点头道:“没错,他知道什么是对的选择……”
安然:“……”
去你大爷的!
江临深明明说过,自己才是他的不二选择……x.com
变心可不能比翻脸还快……
……
‘砰’的一声大门上了锁。
江临深沉着脸坐进了沙发,他额头青紫,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腕间的红肿,语气淡淡道:“多少年没挨过揍了,老头下手一如既往的狠!”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我是来拉架的,招谁惹谁了,瞧瞧你们给我揍的!”江逢春眼眶乌青,瞧上去分外可笑,他想了想还是将墨镜给带上。
挡住一脸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