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秦王赐驾，马车一路上都没遇到阻拦，只是在进咸阳宫时，稍微检查了一番。

行了一段时间，马车在一大殿前停下。

赵高恭敬的侍立在车旁。

高景下车，对赵高点点头，然后拾阶而上，大殿门扉敞开，他径直走了进去。

殿内光线充足，但还是有一种威严肃穆之感。

一人背对殿门，面向一副巨大的帛图，着一身闲服，除了腰间缠一条玉带，别无华贵之物，只是身上散发出的雍容之气却叫人无法忽视。

高景上次见得是“尚公子”，但眼前这人却已经是真正的“秦王”了，尽管背对，但挺拔的腰身，一身气势越发威严。

“儒家高景，见过秦王！”高景正礼参见。

嬴政没有回头，还是看着面前巨大的帛图，道：“先生可知，这是什么？”

高景扫了一眼帛图，道：“回秦王，此乃真正的天下！”

是一副亚洲地图，当初给李斯看的，只是复原的好像有误差。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天下！”

秦王终于回头看向高景，道：“若非李斯，寡人怕是永远不知，寡人的天下，居然只是不足手掌之地！”

高景回视，比起上次见面，嬴政的脸上多了几分硬朗，也多了几分冷冽。

“师兄荀子有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天下虽大，却也需一步步走过去！”

“荀子此言有理！”

秦王赞同的点头，盯着高景，道：“寡人想知道，你为何会给李斯看这天下？”

高景笑了，道：“李斯才华不缺，只是志向却不大，只想做粮仓中一只肥鼠，若不开拓他的眼界，他有怎么会知道，在这真正的天下中，肥鼠是何等渺小！”

“(吗王的)先生有心了，请坐！”

“多谢秦王。”

二人在案前坐下。

秦王直奔主题，道：“先生是为韩非而来，还是为秦国而来？”

“即为韩非，也为秦国，更是为天下而来。”高景如实回答道。

秦王道：“先生请细说。”

高景道：“我与韩非交情不错，不忍他死于非命，韩非有大才，可秦国却不是他才华施展之地齐。”

秦王叹了口气，道：“我与韩非数次交谈，喜他才华，屡次邀他，却都被拒绝……韩非之才若不为我所用，寡人必杀之！”

言下之意，若是不能劝服韩非，就不用多说了。

高景却不慌不忙，转移话题，道：“秦王可知“庄子三剑”？”.

第一百零四章 交谈

“庄子三剑”，出自《庄子·杂篇》。

赵惠文王嗜好剑术，常让剑客比拼，死伤甚多，玩物丧志。

太子悝为此忧心忡忡，请来庄子劝谏。

赵惠文王见到庄子，就问庄子剑术如何，庄子说：我的剑术，十步内必杀一人，千里不留活口。

赵惠文王大喜，就要让人跟庄子比剑。

庄子就说：请让我详细说明，我有三剑，分别是天子之剑、诸侯之剑、百姓之剑。

庶人之剑，就是逞强好胜，相互争斗刺杀，向上能斩断脖子，向下能刺裂肝肺，这就是百姓之剑，跟斗鸡没有什么两样，一旦命尽气绝，对国事无益。

诸侯之剑，以智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以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

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460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庄子最后说，大王坐拥天子之位，却喜好庶民之剑，我私认为是不合适的。

……

秦王自然知道这个典故，道：“当初在韩国，寡人曾与韩非说，寡人欲铸一柄天子之间，寡人为执剑者，他为铸剑者，却被他拒绝了。”

高景笑道：“大王要做这柄剑的执剑者，而非舞剑者？”

秦王一愣：“有何区别？”

高景道：“执剑者控制着剑，舞剑者挥舞着剑，剑是一样的，两者都是这把剑的主人，并无区别。”

秦王皱眉，道：“都是剑的主人，若无区别，先生让寡人如何选择？”

高景正色道：“执剑者，心之所向，剑之所指！舞剑者，剑之所指，心之所向！这便是二者最基本的区别。”

秦王陷(bhdj)入了沉思。

高景继续道：“观大王亲政后的举动，似在将权力集中，以便掌控整个秦国……但这个秦国庞大繁琐的政务，大王处理的可还轻松？

到底是大王掌控着秦国？还是秦国束缚着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