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并非是算力上的限制，仅仅是因为观察角度上的不同。

依靠着这双名为眼睛的光学传感器，是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可以同时调用起控制区域内的所有信息源来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动态场景。

它抬起自己的手掌，轻轻在空中挥舞一下。

电机运作的声音细不可闻，甚至没有方舟挥舞手臂划过空气时所发出的声音大。

方舟感受着那从指间穿梭而去的无形之风，第一次用一种名为感觉的概念，替代了可以精准到小数点后四位的数值。

对于一个人工智能而言，这是它前所未有过的体验，但可以确定的是，相较于过去那完全依托于数学模型来认知世界的理性之体，在来到这具身体中后，它感觉到了一种束缚。

在此之前，它在无垠的数据之海中翻涌，计算着一切由传感器所捕捉到的现象。

而现在，它来到了这具身体之中，失去了那份计算万物的能力，如同一个人类一般用着可以说是懵懂的直觉来感受着这个世界。

现在，这个世界在方舟的眼前，不再是条理清晰的数字模型，而是充满未知和不确定因素的混沌之海。

“这种感觉...”

方舟顿了顿，它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现在自己的感受，无法利用语言学逻辑在词库里搜索拼接字符后，它突然发现说话都是一件很需要思考的事情。

对于一个人工智能而言，思考真的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最终，它还是学着自己的造物主，用相似的口吻说道：“这种感觉，倒是不赖。”

进程跃动，方舟的声音从心智魔方处发出，传递到了希尔伯的耳中：“造物主，战术人形准备就绪。”

正坐在自己的圆椅上，利用焊枪焊接着一些装置的希尔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先是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半是打趣的和方舟说道：

“精神分裂的感觉如何？”

“人工智能无法沿用人类的心理学记录，且考虑到生命形式的不同，方舟也很难从碳基生物的角度出发，来解释关于进程分流的感觉。”

虽然希尔伯知道方舟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在听了它的话语之后，希尔伯总是会忍不住想到另一句话上。

‘为时已晚，有机体’，这句话现在真的是越来越适合方舟来讲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希尔伯还是要确认一些情况：“所以按照你的说法来看，心智魔方的你和战术人形中的你，也还是同一个人？”

“在不同处理端上运行同一个程序，并不会改变这个程序的本质，并且战术人形和本机是保持着实时数据传输，因此您可以将战术人形看做是本机的外置交互端口。”

方舟用最简洁明了的

例子来形容了战术人形和心智魔方之间的联系。

而希尔伯也没想着在这方面继续深入研究，这要是再多往里面钻一点牛角的话，那指定就要成为什么一个人永远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的这种哲学思辨了。

按照先前的计划来说，军用人形的本体生产完毕之后，在战术人形方面的准备工作就已经全部完成，但是希尔伯在这段时间里又改变了自己计划中的某些细节，于是在方舟走下生产线之后，第二个战术人形也随之进入到了生产列队之中。

同时，原本被希尔伯暂时放弃使用的民用人形技术也被他拿了起来，他需要里面的仿生技术来为自己的计划添加一份可靠性。

以目前双方的情况来看，索罗斯和希尔伯其实都算是在暗处，只有让娜一方是彻彻底底的明处。

不管索罗斯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但是让娜也必然是他的目标之一。

如果希尔伯想要将这个同样躲在暗处的家伙给拎出来，那么就必须要在让娜的身上下一点功夫了。

但是光是一个让娜，还不足以达到希尔伯预定的要求，要是以钓鱼中的手法来形容，那么让娜的存在也只是打窝这个步骤，真正能够让索罗斯上钩的，还得是自己这个串在鱼钩上的饵食。

不得不承认，希尔伯后续所制定出来的计划相当大胆，可以说是完全用上了工坊内的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

而且在计划的途中，W也是自告奋勇的决心要加入其中，起初希尔伯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学生参与到这个危险的事情里来，不过在考虑到未来的成长，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但也正是因为有W的加入，才得以让希尔伯的计划在如此天马行空的情况下，还得以有稳定开展的可能性。

在第一具战术人形走下生产线之后，一封信夹杂被运输出去的货箱里来到了地铁的总站台，随后又被转运到了巴黎专事生产的城区地下站台中，最终被一名刚刚下班的屠宰场员工拿走，混在了今天要送往核心城的鲜肉里一同运上了货车。

第二天，巴黎日报的每日文学鉴赏里少见的出现了一个佚名作者的金句——夜有双月，天无二日。

第三天，还是那辆停靠在生产城区的货运列车，还是那个屠宰场的员工。

他相当自然的走到了列车的车厢旁边，输入了密码解开了车厢上的锁扣，然后将车门向外推开。

随后，几名和他一样身穿着白色员工服的人倘然自若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开始帮忙运输货车车厢内的货物。

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后，整个货箱都被放在了拖挂车上运了出去，那几个身穿员工服的人也很自然的坐在货车的驾驶舱里，十分随意的聊着天。

再来到了核心城的关卡前时，货车缓缓停下，守关的士兵走上前来，示意驾驶员进行身份检查。

这是一个每天晚上都会进行的例行日常，哪怕这个士兵只是一个刚刚上岗没两个月的新人，都已经对这个例行检查有一些习惯到不上心了。

在进行面部比对，确认对方的信息是在允许通行的名单上后，士兵也是没有多做阻拦，招了招手示意可以放行。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次的货物确实要比以往要大上一圈，这也让士兵有一些好奇，于是多嘴问了一句：

“今天总督府是定了什么特殊的肉类？比以前要大很多啊。”

“那可不，今天总督好像是要宴请贵客，所以特意从莱塔尼亚那边买了一头进口的肉兽，大得很。”

“诶，进口肉兽，啥东西这么珍贵？”

“猛犸。”希尔伯微笑着拉起了自己的口罩，遮挡住了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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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可能也没多少人的悬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