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最后几年,这个女人也连自己丈夫和女儿的照片,都无法拥有。
痛兮,悲兮,哀兮......
直到生命力最终耗尽为止,谁都没能慰藉她的伤痛。
老陈也完全不谈打不打扫的问题了。
她轻声坐到塔露拉身边,一手轻轻抚摸床单:
“我印象里的母亲,就一直是你现在的姿势。”
“就算我叫她,她也很少回应我。我希望她能抱抱我,摸摸我。甚至哪怕只喊一下我的名字都行......但到头来,我连她的声音都不记得,就像从没听到过一样。”
“但我现在知道,这不是她的错。这是周围任何人的错,但唯独不能是她的错。”
陈晖洁,轻轻握住自己姐姐的手。
她惊讶发现,这手甚至比她自己的还要冷,让人难以想象是象征生命的红龙。
陈晖洁凑近到塔露拉面前,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
“以前的我不知道。在长大一点,知道了我们的关系,知道了母亲为什么不接受我后,我就一直在想了。”
“要是我能代替你该多好。要是母亲能从我身上,哪怕看到一点点你的影子,那也能给她点安慰吧。”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陈晖洁握紧塔露拉的手,一直握到她有些疼了。
她非常不甘心的咬着嘴唇:
“年纪越大,越成为一个女人,我就越理解。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母亲的侮辱,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我,还有姓陈的那男人......以及魏彦吾、科西切。你有权利恨所有人。如果不涉及其他无辜的人,你想要报仇的话,我也——”
塔露拉:“傻瓜。这些话,我们之前吵过了吧?”
塔露拉一把捂住陈晖洁的嘴,阻止她继续自暴自弃。
没有哪个孩子会不想要父母的爱。
塔露拉从小就被抱走,自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有父母,这也就算了。
但陈晖洁是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却从未获得过他们半点关心。
她的母亲心力交瘁,已经没有余力再分给她了。
她的父亲也纠结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即便和自己梦寐以求的女性结婚,甚至和她生下孩子了,却无法得到她哪怕一个回眸的在意。
结果,那姓陈的男人也无法面对这一切,对陈晖洁这个亲生女儿也无法接受,最后只能逃跑。
很讽刺的,是男人们摧毁了这个女人,让她成为了这一切斗争的牺牲品。
然后又因为这个女人的崩溃,而导致自己永远的痛苦。
陈晖洁觉得,自己也是加害者,是折磨母亲的根源之一。
这很符合她的性格,快意恩仇又感情丰富。
看着她快哭出来的眼神,塔露拉轻笑着摇头:
“我们在母亲的墓前不是聊过了吗。这一切可以是魏彦吾的错,可以是我父母自己的错,更是科西切的错。但绝对不是你的错。”
“如果说你带给母亲痛苦了,那我更是个拖累母亲的累赘。如果我不存在,这一切本就不会发生了。”
这样自我赎罪下去就没底了,塔露拉也就笑笑。
前人的恩怨情仇,在她们母亲的墓前就已经做过清算了。
只是如今回到这个环境,这对姐妹都是第一次直面母亲确实存在过的空气,才不由的又触景生情。
心弦被触动的塔露拉抱住妹妹,温柔的声音也在微微发颤:
“谢谢你,晖洁。谢谢你出生在这世上,谢谢你替我陪着母亲。因为你,我才能活着,才能成为现在的我。”
“塔露拉......小塔......!”
陈晖洁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扑到姐姐的怀里,跟个孩子似的抽泣着。
这是只有在至亲之人面前才会表现出的柔弱,谁都需要有个这样能宣泄的空间。
作为这一切的唯一见证者,只有罗真得以被这对姐妹接受,能走进她们纠葛关系的最深处。
因此罗真也承担起见证人的责任,作为这对姐妹的后盾,在一旁满含欣慰的包容着她们。
......也就是在此时,三人的精神完全敞开,不设任何防备的时候。
罗真眼睑微动,惊讶的举目四望:
“......竟然留到了现在?已经20年了啊......真的是,母亲竟是这么伟大的存在吗。”
罗真都不知道是该羡慕、嫉妒,还是该佩服了。
他缓步走向两人,蹲在她们面前。
然后张开臂膀,同时抱住这对姐妹。
在这两个哭成泪人的丫头抬眼看他后,罗真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