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全覆盖的超重甲,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宇航员呢。
就连体态结实的大剑士和泥岩一比,都显得瘦小了不少。
而即便穿着这身看着就闷热的超重甲,泥岩都没有显露任何疲态。
‘他’用手中的战锤拨开荆棘,蹲下身,一手抚摸着大地。
即便隔着厚实的手套,泥岩依然能感受到泥土的生命力,和这澎湃的自然生命达成共识。
在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泥岩点点头,从头盔里传出低沉的声音:
“让大家休息吧。但要安静,严禁明火。这些荆棘有微毒,勉强能吃。让大家戴着手套把外皮削掉,小块小块的细嚼慢咽,能补充点水分。”
泥岩掰断手边长满倒刺的植物,反复嘱咐后,才让手下交给后面的难民进行处理。
泥岩身边另一个同伴,不由沮丧的叹了口气:
“逃到这丛林里,倒是总算甩掉追兵了,但这些人可就撑不住了。而且也不可能掩盖痕迹,有经验的鬣狗很快就会追上来......喂泥岩,我们是不是该......”
“不行。”
泥岩从头盔下发出厚重的声音,坚决的摇头:
“是我们接纳了他们,就应该将他们当做同胞。在莱塔尼亚的高墙之下,是他们给了我们清洁的水、温热的汤。分享出自己捉襟见肘的食物,这在卡兹戴尔是多宝贵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也是。拜托别告诉兄弟们,否则我会被围殴的。”
萨卡兹佣兵点了点头,也转身去帮难民们采能吃的食物了。
泥岩保持警惕的,拄着战锤。
‘他’头盔下的视线,默默望向身后的同伴们。
总共有二十多人,都是感染者。
他们头上都有着分叉的鹿角,是埃拉菲亚族。
埃拉菲亚族在萨米、卡西米尔、和乌萨斯西北方都有分布,是适应了寒冷环境的种族。
同时他们更是莱塔尼亚的主体种族,那高塔之国的大多数国民,都是埃拉菲亚人。
埃拉菲亚人成为感染者并不少见。
源石法术非常发达,大量运用源石的莱塔尼亚的感染者,更是常有。
但会和萨卡兹佣兵一起行动的埃拉菲亚感染者,那就非常少见了。
实际上,他们都是被泥岩这批佣兵,保护下来的难民。
【大家都是无处可去的感染者。在种族的区别之前,首先都有着想生存下去的共同愿望。】——这是泥岩说服自己手下的主张。
但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萨卡兹佣兵们不同,这些长鹿角的感染者并不是战斗人员,以前顶多是矿工、贫农而已。
他们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在这艰难的跋涉中精疲力竭了。
这让泥岩小队必须迁就他们的状况,逃跑的进度非常缓慢。
用同胞们无法听到的低声,泥岩也轻轻微叹:
“看不见的敌人,莱塔尼亚的高塔术士,巫王留下的亵渎法术......我们又失去了好几位同胞。”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运,那我们......不,绝不是什么命运。”
泥岩甩甩脑袋,把自己心中萌芽的软弱和迷茫都一起甩掉。
这世上固然有自身行为引发的报应,但绝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第三者来评判的因果,也不应该有。
就算真有命运,那也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引来的别人的报应,一切都是人祸。
如果这应该被称为命运,那泥岩也会坦然接受,并反抗到最后一刻。
‘他’对自身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无论是作为一名萨卡兹人活下去,还是协助感染者同胞们一起活下去,这都绝对没有错,也绝不会向任何说这是错的人低头。
......但是,看着眼前难民们憔悴的面容,干裂的嘴唇,泥岩又不禁咬紧嘴唇。
“......我会反抗到最后一刻的。为了同胞们,也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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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岩小队和这些感染者难民们共同行动的第七天,也是逃进这片广袤森林中的第三天。
从逃出移动城市开始,莱塔尼亚的高塔术士们,就一直在追杀他们。
这不是泥岩小队第一次被追杀,也不是第一次被术士追杀。
但是被【莱塔尼亚的术士】追杀,这确实是第一次,让泥岩深感莱塔尼亚之恐怖。
整整七天,已经有十几名萨卡兹兄弟凄惨死去。
但即便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他们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从出城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断有火焰、冰雹和飓风袭击他们,仿佛周围的一切环境都在围剿他们。
泥岩虽然懂得萨卡兹一族的古老秘术,可以和充满生命力的大地泥土交流,却依然看不透对方的法术。
莱塔尼亚的术士们连面都没露过,也不急着把他们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