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大静谧,本质就是海嗣发出的全频段声波,抵消了外界一切的声音。
这是海嗣的歌声,在表现形式上就有种唯我独尊的霸道。
面对海嗣诚恳的邀请,罗真的回答也很简单:
“【阿玛雅是个复杂的人类。她厌恶人类,逃避现实,所以选择依赖强大的外族。但她还是脱离不了自己人类的身份,到最后还是希望能被人记住,所以你们才记住了她。】”
“【可在你们的大循环里,你们就已经成了自我完结的生命。从出生到死亡,你们不需要和外界有任何互动,不需要创造任何东西。你们确实是优秀又强大的生命形式,但光靠你们,是创造不了文明的。】”
经常会有人问,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但事实上,当一个人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天然的理解到意义了。
求生本能是动物的天性。生命或许只是个意外,生存也不需要意义。
但只有人类,会闲的没事做,给自己寻求名叫“意义”的成就奖杯。
这正是罗真喜欢人类的地方。
因为他们总会创造出各式各样没意义的东西,再人为的赋予其意义。
在这种“没意义”的过程中,罗真见识到了让他着迷的美丽,这是别的生命从来没有带给他过的。
所以,罗真否定海嗣的存在,但同时也或多或少有些愧疚。
海嗣的诞生本身就是个错误,是他的失误。
他应该更早一点,就及时制止这个错误的。
但因为它们也诞生于人类的野心,当时的罗真认为不应该干涉别的人类的选择,就放任了它们的存在。
但到头来,罗真不可能允许它们的繁衍,威胁到人类的生存。
自己绝不是个公平的裁判,罗真自己也很明白这点。
“【......】”
而海嗣,它或许还不能理解,被抛弃的悲伤和愤怒。
但它们绝不会接受这点,依然会认死理的继续顺应本能:
“【父亲,父亲还不愿意回归大群。这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我们应当做得更好。】”
“【我们要向父亲证明,大群能够抵达进化的尽头。我们猎杀,我们进食,我们进化。我们承受苦难,等待父亲愿意回归的时刻。】”
在作出判断之后,海嗣连分毫的犹豫都不会再有,这点可比人类干脆多了。
它在瞬息间就从所有人视线中消失,就连严阵以待的深海猎人们都没看到它是怎么移动的。
在无声的大静谧中,只有迎面而来的一阵气流,让猎人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刚才的那一刻,这海嗣起步就突破了音速,却连音爆的声音都被大静谧遮蔽了!
唯一能感知到海嗣动作的罗真,在那一刻手持星薙大剑,挡住了海嗣化作刀刃的触手。
被它的攻击波及到的甲板舰炮,就像一块黄油一样被拦腰斩断,炮塔整个抛入水中,炸起无声的水柱。
海嗣并不愿意和罗真刀兵相向,这是它本能中绝不允许的事情。
但它并不介意绕过罗真的保护,去猎杀其他那些夺走了父亲关注的偷腥猫。
因此它展现出了比人类的舞蹈更曼妙的身姿,水母软体上延伸出的数根触手肆意摆动,从四面八方进攻在场所有人:
“【这艘大船,已经不需要了。大群在这里浪费了许多资源,最终的成果却不尽如人意。】”
“【阿玛雅教会了大群,说这是投资。投资会成功,也会失败。失败的投资,应该及时止损。】”
罗真:“【能理解这个概念,那你们确实聪明。】”
罗真嗤笑一声,手中很不客气的斩断数根海嗣挥动的触手。
但它一点都不介意。
强大的生命力和营养储备,让它能轻松再生出成倍的肢体。
而且哪怕是被斩断的肢体,如果没有第一时间烧成灰烬,它们就马上会再生出独立的小型个体。
对这种级别的怪物,还有一战之力的除了罗真,就只有在场四个深海猎人了。
其他人,哪怕是不甘心的大声怒吼的阿方索船长,他的声音也被完全摁死在大静谧中,只能在大副加西亚的死命拖拽下将他拉远。
但在他们想躲回船舱避难的时候,脚下的甲板却开始大幅度倾泻。
整艘愚人号都快沉了,其他人才注意到,刚才这海嗣从下方直蹿到甲板时,就已经直接把整艘船都撞穿了。
大静谧的歌声依然在持续。
只有被猎人们和罗真围攻,依然显得游刃有余的海嗣怪物,它的声音依然能传到众人耳中:
“【成为大群的营养,回归本源吧。如果你们希望,那大群可以像记住阿玛雅一样,记住你们的名字。】”
“【为大群贡献,为大群提供养分。这将成为我们进化的基石,成为我们■■■——】”
突然,在这个时候,海嗣的声音突然扭曲了。
它的嗓音本该和阿玛雅一模一样,就连那冷淡又妩媚的声线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但刚才那一瞬间,它的声音仿佛暴露了本质,变成了黏湿的触手互相摩擦发出的怪声,蛊惑力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