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时间,小半个晚上,西原寺公望都拉着黄克谈国际形势,却有意地避过中日关系。
黄克猜出这头老狐狸想干什么,想了想,决定将一切都按“祸水南引”的思路去回答,开口的时候故意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得极为露骨夸张。
“欧洲过几年,一定会象十多年前那样,再次狠狠地打起来,到时候英法都无瑕东顾。十几年前,欧洲开战的时候,贵国与中国基本和平共处,那时赚取了大量的战争利润!可是这一回,你们若是在开战的前几年就入侵中国,那将陷入中国泥潭,不得脱身。这个时候,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战争利益,被美国人白白赚走。”
“而东边的美国人,他们国力之强盛,西原寺公和亲王您都知道。战争时期,海军条约早已明存实亡。有过上一次大战的教训,那个罗斯福一定会拼尽全力地扩充美国海军。从前美日海军比例是五比三,过不了几年,就会是六比三,八比三,甚至更多。别忘记了,美国人的工业产值是贵国的十倍以上,而且又吃到了欧战的巨额红利.......”
西原寺公望故意问道:
“打中国不需要海军,我们完全可以在欧洲战事起的时候,派出海军,进入东南亚......”
“那得先通过菲律滨,问问驻扎在那儿的太平洋舰队同不同意了!约翰牛英国人最为奸诈,他们一定会行二桃杀三士之计,故意让出部分利益,让日美互咬。这活,英吉利人玩得最顺溜。”
西原寺公望又笑道:“联合舰队若是坐视不动,全力应付中国战场,不得罪英美又如何......”
“中国是农业国,贵国入侵中国,短期内是榨不出多少油水,并且得不偿失。上一次张小六那废物的好事,贵国这回是不会再遇上,只会损失惨重。而且再次向中国伸手,英法一定会对贵国制裁。美国的作法,嗯,我在书里已经说过,起先会两边支持,让贵国在中国耗尽国力,顺便替其催毁英法在中国的布局。而后再进行石油、钢铁、粮食全面禁运......”
黄克一边表现出谁都看得出来的“恶意挑拔”,一边却是故意说着“大实话”,疯狂地剧透历史。
一旁的雍仁和土肥原皆是一脸不屑状,但是西原寺公望却表现出侥有兴趣,和他细细“模拟讨论”起来。
“若是按你所述,帝国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你若是首相,面临此困境,将如何破局?”
西原寺公望此话一出,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起来。
黄克停止了表演,看着老狐狸,老狐狸同样也眯着眼睛,看着年青的小狐狸。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黄克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轻轻地喝下。
“有三种答案:真话,梦话,疯话。”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上,中,下三策呢!”
黄克自谦地笑道:“我又不是三国孔明,只不过是一个在长者面前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罢了。”
“你只是假痴不癫在装狂,实际在东京,比你狂,比你疯的人满地皆是,比如,在这间屋子里,就有一人就比你还狂还疯!”
说出这话时,西园寺公望的脸上全是笑容,黄克也在笑,而旁听的土肥原和雍仁,这时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把真话,梦话,疯话,三种破局之法都说出来让我听听。”
“真话就是,看清现实吧,这时的日本,已掉到那个小儿麻痹症佬的陷阱里了,这时,他们会开出日本绝对无法接受的条件,把日本逼到不得不与英美开战的田地!答应美国人的条件,签那个合约的人,一定会被天诛,日本国内,一定会大乱......”
“然后呢,你说的无法答应的条件条,会是什么条件......”
西原寺公望很有耐性地问道。
“肯定是要求日本全面退出中国,包括退出东北,吐出在中国一切利益!”
“果然是无法答应的条件啊!”
西原寺公望笑了起来,雍仁本想开口,却被他眼睛一瞪,闭上了嘴。
“此局何解?”
“真话的答案是:此时已是死局,无解!美利坚国一定会联合英法,全力援助中国,甚至连苏俄都会加上,围攻日本!”
“果然是死局!那么梦话呢?”
“梦话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嗯,我所说的这个是指按我书里说的那般,学我书里的美国海军的作法,让贵国的联合舰队的空母群主动出击,先以飞机轰炸,偷袭珍珠港,先下手为强,在太平洋舰的出动前,就把他们全打沉在海里。”
“此法甚好,为何你却说是梦话?”
“美利坚国,国力十倍于日本帝国,船被击沉于港中,人却不会死多少。偷袭击沉之船,不过二十年前造的老爷舰。挨打之后,大怒之下的美利坚,必然倾全部国力造船,数年之后,卷土重来之时.....后面的事,书中最后预言的结局,都会发生重现。”
黄克摇了摇头,笑道:“所以我才说此法是梦话!”
西原寺公望干笑着,又问道:“那么疯话呢?”
“疯话?疯话就是陷入那种被全面制裁,压迫,无路可退,不得不战的时候,不但不能战,不能和,反而要降!”
“向英美投降吗?”
“向中国或苏联主动投降!现在的中国,四分五裂,联合中苏,当然是要找如今的共匪投降之,得苏联之石油,中国之人力,喊大东亚共荣,民族解放,反对英法殖民主义口号,三家联手,南下南洋!三家若是联手,美利坚也要顾忌三分,瓜分东南亚也未尝不可......”
说到最后,黄克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西原寺公望也跟着一起大笑。
“果然是疯话!兴元君,你真是一个妙人,妙人!哈哈哈哈.....”
“让您见笑了!刚才这些话,不过是一个年青中二的小子,为逗长者一乐,在胡说八道罢了。”
西原寺公望笑了,黄克笑了,然后屋里的另外三个男人,也跟着干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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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走后,西原寺公望静静地坐着,余下的三个日本人围在他身边。
西原寺公望此时敛起了全部的笑容,问三人道:“你们是怎么看此人的。”
土肥原贤二哼道:“来历不明,阴险狡诈,用心险恶,宜早除之!”
西原寺公望冷笑道:“他和黄金公主是情侣,亦是天皇的客人,你动不了他的。”
从表情看,西原寺公望对土肥原贤二的回答并不满意。
而后他把目光转向雍仁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