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这又是一颗毒糖果,但是我怎么这么想吃呢?
当米内光政在思考该怎么利用这个时机敲英国人一笔的时候,又有两则消息先后从中国传来。
一则是的苏联的,斯大林宣布苏联红军进入东北的主力部队,会在八月底前全部撤出东北,他们仅会在大连港保留一支小型的海军舰队,用于帮助中共训练海军。
第二则消息则是中共在这个时期,同意了和南方军阀进行抗战胜利后的“和平谈判”。知道自己打不过李润石的南方各路军阀,这时求和的心情比谁都迫切。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关日本什么事了。
从前在中国的问题上,日本还有资格当棋手,但现在被打成半残的他们,一切都只能干看着。
已经官复原职的冈村宁次对米内光政道:
“中共和南边军阀的谈判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李润石的眼睛,一只是盯着国内的地盘,另一只却是盯着英国人的殖民地,他同样在等着欧洲开战呢!他现在装成和军阀谈判,只是迫于国内舆论。同时他也需要时间消化东北和江浙这两个新得的地盘,同时整编东北军,西北军,晋绥军的部队,这都需要时间。”
作为中国通的冈村宁次,甚至极准确地推算出李润石发动向南进攻的时间点。
“九月后,十月初,等各地秋收完成之后,李润石的部队就会大举向南进攻。按露西亚和中共的看法,明年欧洲就会有大战。所以他李润石一定会抢在欧洲大战爆发前统一中国,结束内战.......”
第296章天阶踏尽公卿骨,甲第朱门全死光
废墟的城内,清空了大片残砖碎瓦腾出来的空地边地里,此时都长着高高玉米杆,杆上挂满了苞谷,
城外的田野上,一片片金色的稻浪在秋风中摇摆。
一百二十天的战斗激烈战斗,把城市变成了废墟,这片被尸体、鲜血、干粪、硝胺浸润了无数次的土地,当年种出的庄稼,长势竟异常地喜人。
哨声响起,
梅木挥动几下镰刀,把分配到他手上的最后一片稻穗割下,放入筐中,而后用手锤了锤腰肢,来到田边的草棚下休息。那里早烧好了一大锅的凉开水,梅木用写着自己名字的陶罐盛了一大碗盐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这么热的天,这样灌水会出问题的。”
一旁的负责供应饮水的仙台兵高桥凉介提醒他道,但渴极了的梅木根本不顾这些。
在不远处,还有大量的操日语的日本同乡正在那儿劳作。到傍晚的时候,周围的这片田地全部被收割完毕。稻草也被割了下来大量地送到边上修好的粪便处理池里,和入这几个月来这些日军战俘拉出屎,附近河道挖出的河泥,搅拌好,然后用水泥封好,发酵。
种过田的梅木从红军口中得知,这是沼汽池,发酵几个月后,生成的气体可以直接作为燃料,而余下的残渣就是最好的农家肥。
这种技术去年就在北方的中共的控制区小范围推广,最近才轮到南京这儿。
梅木读过点书,文化也有小学水平。他也很想瞧瞧这种沼气池出气燃烧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不过他没有这个机会了,看守他们的共产党的管理员告诉他们,中日之间已经完成了和平谈判,根据协议,九月一日,也就是几天后,他们这些南京战役被俘的日本兵就会被逐步释放。
比起被俘时饿得不成人形,现在梅木却比刚来中国时还壮实了一点。作为俘虏,他每天都要在南京城外劳作。最初是清理城内的废墟砖石,而后根据其家庭出身和擅长技能,被分配去种田。因为种田技术很不错,他只需在田里挥镰刀。而几个大阪出身的家伙就有些倒霉,不会种田,任务却是收集粪便,以及在沼气池里人工搅屎——但大阪人却更喜欢搅屎这活,他们说搅屎能有多累啊?而且环境阴凉,不会被烈日爆晒,这才是好活计好不好。
说得好有道理!
后来梅木才知道,那几个大阪奸人,用自己的军用水壶,和共产党看守换来了这个相对最轻松的活计,真不愧是富士九头蛇,地上大阪佬的大阪兵啊!
当天下午,大阪佬们开始给梅木这些京都兵(其实周边的)计算工分。梅木很郁闷的发现,俘虏营里最轻松的活计,几乎全是大阪佬占据的。
被俘之后,梅木曾担心自己会遭受虐待和报复,但实际这些想象中的可怕迫害一件都没有发生。供应的物食虽然很一般,但是能保证吃饱。梅木个人评价是:不如参军后,但比参军前吃得好。
作为俘虏,必须的强迫劳动肯定是逃不了的。不过中共方面根据每个人的劳作情况,实行了工分计分制,可以用积分向俘虏营里的小卖部购买商品,也可以用积分在俘虏期结束后换取工资和珍贵物资。
当天的晚饭,是难得的大米饭,而且还是梅木自己种的田里产的稻谷碾出来的米饭,这也是他们在中国最后的几天的饭了,明天全员休息,后天他就会在下关乘船出海,遣返回日本。
吃饭时候,一旁的喇叭里,正在用日语给梅木这般的日本兵讲解日本的近代史,今天讲述的内容,是长洲藩与萨摩藩渊源,分析日本国策里北进派和南进派都是怎么回事。
虽然是日本人,但是二战时期,大部分的日本平民也都是浑浑噩噩的,士兵更是如此。别看陆军满嘴“海军马鹿”,海军满嘴的“陆军马粪”,互相鄙视个不停。但是抓着一个普通的日本士兵,问他为何要骂另一个军种是马粪马鹿,能得到的回答,大都也是“我看别人都是这么骂的......”
人类,本质上是复读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是很少的。、
、
入侵中国这一年多,日军前后被俘虏军人高达五万。大部分日本兵都是在被俘之后,才通过中共的日语广播,才对本国的近代史,有了详细的了解。
米内光政上台后,日军和中苏联军在鸭绿江进行第一次俘虏交换时,日本人发现中共对他们被俘人员进行的精神洗脑,仅仅只是进行到大东亚共荣圈的级别,他们想得太天真了。
依黄克的意见,中苏两家抓到的日军战俘,是根据其服役的时间长度,政治倾向进行分级处理的。
头铁的,军国主义思想洗脑严重的,中苏两家也不多费力气,早早地放掉——反正这种人在战场上死得快,花精力洗他们的脑没有必要。米内光政第一批接受的战俘,就是这个类型。
根据黄克提出来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军国主义顽固派战俘,就对他们谈谈他们最喜欢听的“大东亚共荣圈”,“中日同文同种”,还有什么“中日之间,只有走回伊藤首相提出的中日同行,互相提携的道路,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这些“鬼话”。喊上两个月,然后不管他们信不信,就把这些麻烦早早地通过俘虏交换放了回去。
至于余下的战俘,大部分都是后来训练时长只有两个月,甚至25天的紧急动员兵。这些日本动员兵,其素质并不比中共这边的新兵好多少(后期时甚至不如),作战意志很差,在战争后期,其在战场上逃兵率和主动投降率都很高。
梅木就属于这种类型。
他虽然来自京都,却出自环东京贫困带周边农村。和被炸死的渔民出身,家里有船,家境相对较好的惣吉不同,是标准的农民穷三代,只能看着朋友漂亮的老婆在心里想想。
这种日本人才是最佳的“革命土壤”。
中苏两边把这些俘虏通过简单地“查三代查出身”挑出来后,关在一起。虽然有强制劳动,但是完全是当成“无产阶级”来看,工作付工钱,饭管饱,生病给治,还吁寒问暖。在战俘营里待了近九个月后,梅木的体重比参军时还要多了一公斤,血色气色都十分大好。
从前,他只是识字,会读书看报,但对日本的历史,也只有极粗浅的水平。但在俘虏营里待了九个月后,他觉得自己回国后,可以去学校当近代史老师了——当然,如果他真的把在中国听到的东西放在日本课堂里给小学生讲的话,大概会被当成日奸非国民处理吧。
第二天一早,梅木所在的俘虏营里近千名日本战俘,被看守结算了工资。中共支付给他们的工资是以药物形式支付的:其中包括了最著名的青霉素、链霉素、青蒿素等各种药物,如果不想要药,则可以以晶体管或者晶体管矿石收音机成品支付——这些都是现在的中共手中数量最多也最好用的“硬通货”。至于珍贵的外汇和贵金属则要用在国家建设上。
梅木和战友商量过后,在听从了国际红十字会的人的建议后,选择了药物,同时又买了几个晶体管——这也是被放回的日本战俘们通常的选择,中共的出售价格非常地便宜。
当天吃过午饭后,这群日本兵被带出俘虏营,然后进入了他们为之血战了数月,留下无数噩梦的南京城内。
经过半年多的重建,南京城已经初步地从废墟恢复了些许元气。
城内除了洋人聚居的少许区域外,大部分都在战火中化为瓦砾。包括梅木在内,两万多淞沪战场被俘的日军,战后的主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清理这里的瓦砾碎石,梅木也在这儿干过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只有少数区域重新建起了房子,没建房子的地方则是尽可能地种上各种庄稼。穿过末日废墟般的城市时,梅木看到道路两边围着大片的归来的南京市民,大部分人都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他们。有市民想对这些日本兵扔石头,却被维持秩序的中共士兵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