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可有信件送来?”
“呃,啊——是、是的,有,师傅命弟子带来信件。”
说着,展越泽手忙脚乱的从怀中取出那份藏得严严实实的信件,几步向前就要交给“桂师叔”——
“停下,放在那便是。”
展越泽一愣,但还是迅速服从了“桂师叔”的命令,同时心底还暗暗松了口气:哪怕并不知晓原因,但他同样不想离这位“桂师叔”太近。
在将信件放到原地后,展越泽后退几步,漫无目的的思考着要用什么借口赶紧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怪异的一幕:那被他放下的信件,被一条蠕动着看不清全貌的事物卷起,倏忽间带回暗处。
“……”
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一股惊悚感没由来的从心底滋生,悄然蔓延浮起,短短不到几息时间便膨胀壮大……
“哦……”
从洞府深处的晦暗角落里,传来了长长的一段音节——非常怪异的音节,那不像是人类能够用自己的口舌震动发出来的,也不像是用什么器具摩擦的响动,而是一种囫囵模糊,仿佛就像是把什么两个完全不匹配的发声器官拼凑到一起,然后随意的鼓动后,才能够发出的“声音”。
“看来牛师弟也快要忍耐不住。”
在展越泽愣神之际,那囫囵的声音并未就此平息,反倒滋生出了几分兴奋的意味,与此同时,洞府里弥漫的那股腥臭与香醇混合的气味也愈发强烈。
“也是,整日呆在‘食物’中间,明明伸手就能尽情取用却只能日复一日的压抑忍耐,换成是桂某也忍受不了。”
食物?
取用?
忍耐?
桂师叔到底在说什么?
“加上这一次,你展家一共向桂某送来了两千八百三十一份‘血食’,距离牛师弟三年前与桂某约定的三千份还差一百六十九份。”
血食是什么东西?
约定?
师傅跟桂师傅是有什么约定吗?
而且一百六十九……这不正是——
“你展家上下,刚刚好有一百六十九口。”
在展越泽无意识张大的嘴巴中,三年以来第一次,他看到了“桂师叔”从洞府深处缓缓探出的身形……
是的,是“探出”,毕竟对于一个连双足都已经不复存在的生物而言,“走动”已经无法准确描述行动其移动时的姿态。
那是一个全然违背了展越泽对“人”这一存在认知的事物,或许就连在修士口中穷凶极恶的“妖”都未必能有眼前之物十分之一的扭曲。
它的上半身与常人无异,就连脸上隐含着兴奋与狂乱的笑容都清晰可见,可与之相比,它的下半身却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那根本不是“足”,而是“触”,它们数十上百的纠缠在一起在地面不断蠕动蔓延,留下一道道布满恶心黏液的轨迹,不到半息时间又将青石铺就的地板腐蚀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痕迹。
与此同时,那股腥臭带着香醇的气味也达到了顶峰。
“展师侄无需担心,用不了多久你展家一百六十九口人就将在桂某体内重聚,然后与桂某一同结丹,化婴——实现长久以来未能修行的夙愿,登临那无人攀登之境!”
在那摄人心魄的囫囵声中,展越泽彻底失去了言语与思考的能力,只是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桂师叔”狂喜着探出身形,仿佛要拥抱他一样将不住蠕动的触手分开——闭合。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中止这场狂乱的一幕。
“桂师叔”仍旧是人形的脸庞上露出明显的惊愕,下一秒,熊熊燃烧的黑色业火将它整个吞没。
伴随着非人的尖锐惨叫,大半座罗云山一下子被惊醒震动,与此同时,一个藏匿在罗玉山内的庞大气息也蔓延出神识,在触及到这处洞府后又迅速缩回去。
那并不是退却,而是在准备。
251.食人,食妖
回头看向兀自愣在原地眼神呆滞的展越泽,林修摇摇头收回目光。
虽说肉体上没有收到损伤,可先是被一位异化的筑基修士以神识冲溃了感知,又直面了这般违背伦理常识之物,可以说他的精神已经崩溃得七七八八。
某种意义上,眼下的展越泽就好比林修穿越前的桌游里,那种因为直面某种超出认知之物而导致“san”值一下子跌到最低点的状态,即便是活下来了只能是一个疯子。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在接下来的“斗法”中存活下来。
三千丈神识感应捕捉中,那短暂收缩回去的神识在将气息积蓄到巅峰后,以一种寻常修士所无法达成的方式猛然爆发开来。
而在罗玉山上一众并不知晓内情的修士看来,两位金丹不过短短的试探,带来的却是毁灭性的结果。
先是罗玉山半山腰处,师从习真人有着假丹修为,距离金丹不过半步之遥的“桂师兄”洞府内传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然后便是一股庞大的灵压显现——疏忽又消失无踪。
没等修士们反应过来,便看到屹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罗玉山顶端,宛若地火喷涌般猛然炸开的一幕。
狂暴的气浪一下子将罗玉山周遭蒸腾的云雾吹散排开,加上那不断滚落抛飞的山石尘埃,不到几息时间而已,这宛若人间仙境的罗云山便已经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两股远超出筑基,甚至连寻常金丹都未必能及的庞大灵压先后降临到这八百余丈高的罗云山上,但凡身有修为之人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一些有经验的修士已经面露惊恐之色疯狂逃离。
“不知是巡天阁哪位道友,千里迢迢来造访罗玉山。”
从那破碎的上半截罗玉山底下,踩踏着飞舟浮起的并非林修所想象的那般“妖魔”形象,而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