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自己三个月前在罗玉山的所见，这两个月里城内乱象的端倪，以及一个月前，拷问一个担忧被寻上门而跑来巡天楼自首的邪修听闻……

“以明阳所见当行霹雳手段，先行镇压文升城内乱象，尔后将罗玉山一事事无巨细调查清楚，与之相关修士悉数抓入巡天牢拷问一番，无罪者放有罪者杀，还那万千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一番话语下来，赵明阳只感觉自己几个月来的压抑一扫而空，心神带动下，连带着十年来困着自己不得前进的修为瓶颈也有了一丝松动的趋势。

但话语也只能是话语而已，根据赵明阳对这位历城主的了解，面对这种事情他往往都只会选择一种“折衷”，也可以说是“中庸”的态度，想来这次也不出意外——

“既然如此，那便放手去做罢。”

“——！”

猛然抬头，赵明阳惊疑不定的看向这坐镇文升城已经有百载岁月的假婴真人，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如何。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怀疑，历禹也不显得恼火，而是轻笑道：“呵，明阳会有疑惑也是情理之中。”

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的赵明阳连忙收回视线，低头道：“明阳不敢。”

“无需如此作态，历某一直以来行事手段也确实有令人诟病之处……不过，有一事明阳需要牢记。”

说着，历禹第一次睁开他的眼睛——不再是那微微眯起的一丝，而是认真的注视着赵明阳，用那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过的严肃语气说到：“既然选择插手其中，就当有面对此后一应后果的觉悟，无论好坏，都得以巡天楼之立场作出抉择……你可答应？”

张了张嘴，赵明阳一时间有些语塞。

这是一种不同于面对境界比自己高深修士时的压力，然在心灵上它所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更甚。

他真的有这份觉悟吗？

不单单只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巡天楼，以及文升城内十万修士，千万子民决定去他们的未来？

“……明阳，答应城主。”

若是再次滞步不前，他赵明阳何谈未来，何谈上境，何谈对抗妖族？

言语之间，那微微松动的瓶颈在无声中被破开，顿时间巡天楼内的灵气汹涌的向着赵明阳周身卷动，在被吸收被转化成法力后，取出其中精纯的一丝融入金丹之中。

看着眼皮底下发生这一幕，历禹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是！”

再也没有一丝犹豫迟疑，哪怕只是刚刚破开瓶颈，法力金丹还没跟上到金丹中期，可心底这份“执念”却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催促着赵明阳立即采取行动。

目送着这位备受重视的后进真人离去，半晌历禹闭上双眼，一如他百年来所做的一样，在这巡天镜面前枯坐等待，等待那些他根本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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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巡天阁后，赵明阳第一时间寻到巡防弟子处，在一众恭敬的目光中下令将内城区的巡防强度加强三倍——以巡天楼吸纳了文升城内超过三分之一筑基修士的配置，这种巡防强度只是在短时间内维持的话并非难事。

做完了这件事，就在赵明阳打算离开文升城到罗玉山再去探寻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时，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突然来至。

“饶道友？”

“哈哈，些许时日不见赵道友修为更上一层，大道可期啊！”

“饶道友过奖了，观饶道友气息想必离金丹中期也不过临门一脚罢了。”

来者却是他在巡天楼里的同僚，同为金丹修为的饶家家主饶飞鸣，在见到赵明阳后两人先是一波短暂的商业互吹，之后饶飞鸣便道出自己此行来意：“饶某有一子名唤饶力强，三年多前一次出行后便销声匿迹，本以为是出城被妖族所害，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而是有贼人暗中出手所故。”

“自那时饶某便一路追踪，可惜那贼人狡猾未能将其抓获，反倒是被其逃到罗玉山，听闻赵道友此番负责罗玉山调查事宜，这才寻上来看看能否提供一二助力，也好顺势将那贼人身份查明一举抓获。”

闻言，赵明阳面露恍然之色。

并不是每个金丹真人都一心向道的，也有修士在看不到继破境的希望后选择回头发展家族势力，又或者看重子嗣传承，也会在大限之前留下血脉。

以这饶飞鸣饶真人为例，巡天楼内不单单只是提供几位金丹真人居住而已，而是连同真人亲眷家族也在其中，饶飞鸣在巡天楼里就有一座饶府存在，里面包括饶家弟子加上服侍的下人有上千之多，而饶飞鸣的子嗣不说数十也也有十数了，冒出来一个没有听说过的饶力强不足为奇。

不过有件事是赵明阳不太理解的，按照他对这位饶真人理解，似乎一直以来他对于子嗣都并非多看重，此前也出现过几次弟子出行被妖兽所害的案例，大多不了了之，怎么今天突然开始关心起来起一个之前都没听闻过的来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可能是时过境迁对方改变了想法，而且多出一个真人级别的帮手对赵明阳接下来的行动也大有帮助，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傻到去拒绝对方。

想到这里赵明阳直接开口答应下来，两人当即结伴往罗玉山飞去。

而在另一边，随着巡天楼展开，原本在暗处寻找那些与罗玉山牵连筑基修士的荧她们也很快感受到了城内氛围环境的变化。

三百筑基可不是三十筑基，哪怕有一部分被分摊到外城区以及城外巡防，可内城区本就不大，哪怕只是几十百来位筑基也能够轻易看顾得来，这种情况下想要兼顾隐藏身份，抹去踪迹，还要出手对付那些筑基修士，难度就有些超标了。

毕竟如今荧她们受限于“五色神泥”之类的材料不足，除了林修提供的“霹雳-2型”外，方方面面的手段也就跟假丹修士持平而已，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出手又不引起注意确实有些不大可能。

意识到这一状况的林修也干脆让她们暂时收手，左右她们的目的之一——让巡天楼采取应对已经达成，接下来就该得是自己出手了。

就在林修收拾着好准备行动时，从珍宝阁传来的一道消息却打断了林修随后前往巡天楼的计划。

发来信息的是凝光，在这十三年间，获得完整自我人格意识的她已经凭借着自己的手段站到珍宝阁高层，基本上除了那位时常不见人影的阁主外都是她在掌控管理珍宝阁的诸多事宜，在这种情况下，截获一份层次不高却透着诡异的信件并不困难。

在跟着凝光的消息入手了这份信件后，林修先是在洞府里呆了两刻钟，然后便带着一应“装备”离开文升城。

并不是向着巡天楼所在，而是朝三个月前自己亲手斩崩的罗玉山前往。

259.修士与凡人的故事

文升城七百五十里往西北面，罗玉山。

曾经依山傍水，云雾蒸腾的人间仙境，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处山体崩塌，地形破碎的荒凉所在，即便距离那场变故已经有三个多月时间过去，可置身于上空的赵明阳在俯瞰底下光景时，依旧能够想象出那一日光景。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金丹，真人……以人身直抵非人所能及之伟力，这便是修士，塑造这罗玉山样貌可能需要数十上百万年，可将它摧毁却只需要两位真人的几次交手碰撞，若是这一幕发生的地点并非是远离文升城的罗玉山，而恰好是在文升城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