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武某离开雄心山……”

却是在林修没有提问到任何的情况下，主动说明其那日之后的事情，对此林修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的听了下去。

那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变革，失败之后的收尾。

以雄容海的陨落为标志，一度声震素宣领的赤心盟最终还是覆灭了。

赤心盟的底层修士们除却一开始被绞杀的外，余下的借着“群玉楼”牵引天河剑剑势的空档四散而逃。

原本这些人应该在事后受到清算才对，毕竟为了围攻赤心盟“四派七门”付出不可谓沉重，单单林修斩出的那一“剑”就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了，可要他们越过清源领去寻仇又不敢，只能从这些人身上发泄一二。

然而随着天罡宗的突然插手干涉，勒令余者不得再生事端后，纵使四派七门再怎么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从那之后，素宣领进入了一段相对漫长的“修养期”。

赤心盟一役陨落的真人上十计，筑基数百，练气也达到达到了数万之巨，饶是以素宣领的底蕴一时半会也承受不来，

而随着这大量修士陨落，原本还显得格外紧张的资源也一下子充裕了起来，下面的修士自然没必要再去打生打死，整个素宣领一下子恢复到安定之中。

讽刺的是，从这层面来看赤心盟的覆灭反倒是件好事，至少缓解了素宣领当时修士内尖锐的矛盾。

而随着时间流逝，在上层修士们的有意遮掩和隐瞒下，关于雄容海，关于赤心盟，关于“紫青凶剑”的传闻也逐渐从素宣领消失，唯有这些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人，还带着曾经的伤痛与记忆隐姓埋名苟存下来。

武汤盛便是其中之一，原本他是难逃一死的，可因为天罡上人横插一手得以幸免于难，却也因为道心受损实力无法再有寸进，且即便是没有被追杀，赤心盟一役后也受到各大门派的排斥，这种情况下他去到哪里都会受到各种针对。

于是最终他选择的是来到这里：林修和雄容海的初次遭遇，也是那场没落最初的起始所在。

这一呆，就是五十六年。

五十六年对于一位金丹真人算不得漫长，可对于一位无法修炼，只能眼睁睁看着修为不断衰退的修士而言，那已经不是漫长，而只能是煎熬了。

在林修的感应中，眼前的武汤盛虽说还保有着金丹级别的神识，可体内的法力已经枯竭萎缩到境界都快要维持不住的程度，短则三五年长则八十年，估计就要从这金丹境界跌落下去。

可这也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他既没有出口求救，林修也同样没有任何干涉的想法。

在将林修离去后赤心盟的“后来”娓娓道出后，末了，武汤盛又说道：“除了武某，同样汇聚于此地的还有其他自赤心盟而来之人，且与此女子有过接触，所以她才知晓赤心盟之存在……与武某不同，他们以此地为赤心盟据点的缘由林道友应该清楚才对。”

林修点头：“林某晓得，也是因为此事林某才会寻到此地来的。”

林修在路途上发现的是赤心盟特有的灵气标记。

虽然施展之人的境界不高，但年代并不久远，所以林修还是在路途间发现了这些灵气标记存在，一路寻来却发现是这处“故地”。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林修刚想就这件事跟武汤盛交流下意见时，神识内已经闯入几道身影，其中就有一个林修认识的。

在又过了一小会后，同为“金丹真人”的武汤盛才注意到来人的存在：“这些人既是为了林道友而来，那林道友自行处置便是。”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见状林修突然问道：“武道友不也是赤心盟的长老吗？”

武汤盛转身的脚步一顿：“赤心盟……早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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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武汤盛离去，不出意外，这一别之后当是无有再见面的时机了。

而随着武汤盛离去，原本被灵压约束着行动的台家母女也随之恢复如常，和依旧一脸迷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台念仙不同，已然从刚才那番对话中隐约听出来些什么的台思远，在恢复自由那瞬间径直跪倒在地，出声哀求道：“求真人慈悲——”

“站起来的话，我可以听你说。”

几番犹豫后，台思远还是咬着牙起身。

点点头，等待着远处那“故人”前来的同时，林修轻声问道：“台悠素是你什么人？”

“是思……奴婢姥姥。”

哪怕知道五十六年时间对于这个世界的凡人而言已经称得上“漫长”，可在听到这称呼时林修依旧忍不住有些茫然。

转眼之间，就已经是两代人了吗？

那一日在青榕道的见闻，此刻回想起来仿佛还是月许之前发生过般，而现在那位“当事人”却已经不见踪影，连她的那位差点一个练气修士捉去“大被同眠”的女儿也因为寿元耗尽死去，独留下留下孙女，以及孙女的女儿在此地，继续五十六年前林修在这里对她们施加的“惩罚”……或者说，“保护”。

——人生不单只有打打杀杀，你们往后就安心呆在这里青灯古佛个十年八载的，冷静下来再走也不迟。

林修张了张嘴，忍不住说到：“我记得，当时只是让她们在这里带上个十年八载的而已，没有让你们也……”

并未察觉到这句话里隐含的复杂情绪，只是冲着那个“我”台思远已然确定了一件事：这人，确确实实就是姥姥口中那位真正的“仙人”！

仅此一点，她这数十年来的枯守便有了意义。

压抑着内心那无从宣泄的情绪，台思远不敢再有任何保留，将她，她的姥姥，她的母亲，以及她的女儿截止目前的一生全盘托出。

这并非如武汤盛那般属于金丹修士激昂壮阔的故事，而是一个传承了四代的凡人，平淡到近乎枯燥的故事。

最初时台悠素确实是抱着呆上一段时间便离开这处古庙的想法在煎熬度日，可随着时间流逝，外界的种种无法影响到此地后，她离开的心思也逐渐淡了，到最后产生了在此地终老的念头。

只是还希望她的女儿能够在离开后回到玉国，想来有“赤心盟”的这层关系恢复公主身份轻而易举，甚至想要成为玉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也不是难事。

只可惜，这个念头随着不久后传来的一个消息被彻底熄灭。

玉国灭了。

原本如玉国这种不过十几万人的小国兴衰本就频繁，可真正导致玉国灭果的原因依旧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有人听闻玉国招惹了赤心盟的仙人，被一伙散修以此为由头杀到皇宫去，包括那位叛逆的王爷在内杀了个干干净净，而知晓到皇宫招惹到仙人后那些臣民更是不敢有所行动，而是拖家带口的逃离出去。

一来二往的，玉国竟就此灭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