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声音确实是北原的,毕竟要苏坏这个初来乍到的纯新手又记造型,又记台词,还要把歌舞伎台词独特的韵调说好,那也太强人所难了,所以这里苏坏单纯地只是对口型而已。
不过声音能用李代桃僵之法糊弄过去,动作造型却不能。
舞台上的苏坏现在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的额头因为灯光的直射,微微有沁出些许的薄汗,身体则因为这身厚重的戏服,感觉略微的束手束脚。
但是他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度量过一般,完成的如此精妙,就算是台下的观众,也逐渐动容。
“这个……好像挺厉害的。”
“他真的不是北原吗?”
“声音是北原,但是人肯定不是,感觉他比北原更加的,该怎么说呢……大气。”
有这种感觉也无可厚非,因为教给苏坏一整套动作,做预演那个人,可不是那位受伤了的北原先生,而是歌舞伎名家的鹤屋。如果不是性别限制了她,那个女人在这个舞台上绝对可以呼风唤雨!
而现在苏坏所做的,就是将他大脑当中印刻下来关于鹤屋的动作,举止,表情,原原本本地借由这个身体,在舞台上展现出来。
就连在舞台边上看着这一幕的鹤屋,表情渐渐地痴了,而在下一秒,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狂喜。
她果然没有看走眼!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附身在了苏坏的身上,借由他的身体在表演一样。
太爽了,那一瞬间,鹤屋感觉仿佛自己就在那片聚光灯汇集的舞台上!
但是对于苏坏而言。
情况却不像是他表演出来,然后观众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当你去搬一件东西的时候,如果你把握好重心,用双手捧着它,绝对要比你一只手拖拽着省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一种发力的技巧。
同理,当我们要做成一件事,达到相同的效果,那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显然需要花上更多的力气。
就像现在的苏坏,他为了达到和鹤屋同样的效果。几乎是一个举手投足的动作,也拼尽了全力,过分的用力,会使得他的动作和表情看起来僵硬,所以苏坏还必须想尽办法调节这一点。
结果就是,他从出场到现在才演了短短不到三分钟,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汗流浃背。
所幸的是,第一场当中,五个大盗不打不相识。
当他完成了和菊之助的跟班男乡力丸的打斗戏之后,该幕场景随之完结,他的戏份也因此得以告一段落了。
第57章 忘我
“哈嗤,哈嗤。”
坐在由边上工作人员递来的椅子上面,苏坏整个人就像是脱力一般地垮了下来,他脸上的油彩都被汗水泡糊了,还在不停往下滴溅着。
就连原本想要调侃两句的鹤屋,在这时候也收住了话头。
“你演的很棒,真的。”
不止是她,之前还心怀惴惴的班主,一颗吊着的心脏俨然落回了肚里,亲手给苏坏递来了毛巾:“擦擦,然后让他们给你补个妆,待会还有两段戏,熬过去就完事了!”
苏坏接过毛巾,用它焐住了整张脸。
约莫过了一分多钟,他的气息逐渐地稳定下来。
在场都是梨园中的能人,他们当然知道苏坏这么气急的原因,就像是你一个没啥底子的人去唱青藏高原,硬要唱上去,那还不得喊破了嗓子。但是他们不能说,啥都不能说,毕竟这一说不就得破功了吗?
——他们还指望苏坏能够把接下来的两场给捱完呢。
而苏坏放下的毛巾的一瞬间,他的眼神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鹤屋小姐,能够把后面的段落再示范一遍吗?”
鹤屋脸上闪过些许惊讶,但很快就被笑容所填满:“小坏蛋,我真的是越来越中意你了,来当姐姐我的小情人吧!”
众人都一副不知作何表情地看了一眼班主,至于后者,则是一脸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真的耳背了一样。
但是鹤屋这句戏谑的话,却没有让苏坏像平时那样产生动摇,他眼中的光在外放:“拜托你了。”
鹤屋没有再调戏他,而是认认真真地把接下来苏坏要表演忠信利平的戏,在他的面前演了出来。边上其实还有老班主在替苏坏分解剧情,动作要点,以及帮他补妆的人,但是这些东西,苏坏都没有听进去,他的一双眼睛,只是盯着鹤屋。
“怎么样了?”
饰演菊之助的国崎出云,用手当扇子扇着那段雪白的细颈走了过来,他和饰演盗贼首领的駄右卫门下场,意味着第一幕第二场的剧情完了,马上就要轮到有苏坏登场的第三场开幕了。
“辛苦了。”边上的人为他递上了毛巾。
出云正打算凑过来跟苏坏聊上几句的,结果被班头驱赶了:“出云,你还得换衣服和补妆的,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Rua~”出云冲班主吐了吐舌头,然后从台阶一路小跑着离开舞台,转向幕后去了。
这也不是班主故意责难他。
而是因为第三幕的故事结束之后,马上接的就是出云的戏,而那个时候,他必须换上女装,从现在这个翩翩公子哥的造型变成一个靓丽绰约的女性,其中不仅要换衣服,还要戴钗饰和发髻,那可是相当花时间的。
倒是饰演盗贼头子的姆敷不需要换什么,走过来拍了一下苏坏的肩膀:“怎么样,应该还能演吧?”
后者嚯啦一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倒是吓了姆敷一跳,再看鹤屋走到苏坏的身边,按着他的后腰轻轻地推了一把:“马上要到你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