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坏也没有再拒绝,应了下来。
两人直接去停车场取了车,然后经由海滨大道一路奔驰着。
车窗外倒映着霓虹。
辉煌的灯火和璀璨的车灯,共同描绘出了秋楠繁华的夜景。
在大城市的时候,就连抬头仰望天空,也不会像是故乡那般能够溺水般的沉重,哪怕是没有星光的夜晚,这座城市也依然敞亮着。
但在这座小小的围城里,人心却很容易迷茫。
不经意间,便在这片钢铁林立,充满欲.望的迷林当中走丢了。
“怎么了,小坏蛋。”鹤屋将车子的音乐调低了一点,斜倾着半张脸微睨了苏坏一眼:“有心事?”
苏坏哈哈一笑,但声音里面的勉强倒是任谁都听得出来了:“没有啊。”
“跟姐姐我还藏着掖着呀?你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让我连调戏你的欲.望都没了。”
苏坏对此真是哭笑不得。
这都是哪跟哪啊。
话说他们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算久吧。
不过鹤屋就有那么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你跟这种人聊天没什么防备,很容易自然而然地就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苏坏还在望着车窗外,依稀还能够看到大桥对面剧场的轮廓,他说道:“今天演歌舞伎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感觉怎么样?”
“说不出来的感受。”
苏坏睨了一下眼睛。
“你演的很好,就算是那个爱挑剔的老爹也几乎挑不出刺来,真的,甚至超过了我一开始的想象。”手握着方向盘的鹤屋则是面露微笑,把另一只手搭在跑车降下的车窗上面,一脸写意:“听到那些潮水般的掌声了吗,那是观众对你的肯定。”
“但就是这样,才让我觉得可怕。”
苏坏说着,低下头来,望着自己平摊在大腿上的两只手掌。
它们仍在颤栗着。
像是还残留着舞台的气息,仍然处于兴奋当中。
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肌肉的过度消耗带来的一系列后遗症罢了。
看着这双手,苏坏又再度回到了舞台之上。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四顾。
他看到了那些高声喝彩鼓掌的观众,看到了身边纷纷躬身答礼,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演员们,还有那些躲在幕布后面向他竖起大拇指的鹤屋一行人。台前幕后,一片欢腾,但只有苏坏空落落地站在那里,就像是被泥水缚住了手脚,有什么东西从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拉扯着他的后背。
他究竟在那个舞台上做过了一些什么?
不,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听别人说那些掌声是送给他的,却让苏坏有一种受之有愧的感觉,因为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做过什么。
“我不是很确定,这种表演跟我过去的印象相差太多了,我不是很能够准确地说明这种感觉,但它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种未知的东西。”
神秘而危险。
归根结底来说,是这种演绎的方法太奇怪了。
苏坏当时在舞台上一心想着的,就只有模仿鹤屋的表演,要演出她教导给自己的一切,尽善尽美。但当他真的成功了之后,留给他的只有一种空虚感。
他没有像过去成功扮演了某个角色那般充实的感觉。
例如时雨,又或者相泽佑一。
他们都是在剧本当中拥有生命的角色,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人生,所以当苏坏成功演绎出他们的时候,他也会感受到他们所感,品尝到亲手塑造角色的满足感。但是当他站在歌舞伎的舞台上,单纯去塑造那记忆中的影像时,却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仿佛对着一个泥塑的雕像,看着它被刻上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表情,动作,乃至衣饰服装。
但它就算再完美,也只是没有灵魂的一坨泥巴。
鹤屋静静地听着苏坏的话,少有的沉静了下来。
当她一字不落地听完了苏坏的描述之后,才露出了一丝惋惜的微笑:“真是可惜,看来你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你知道老爹今天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如果你有想法往歌舞伎发展的话,前途不可限量。”
“……”苏坏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应。
说真的,他会去演歌舞伎,纯粹被鹤屋拉去救急,同时也有些好奇,她表演中所蕴藏的秘密是什么。而如今,他已经体验过了,不能说坏,但以后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的话,基本上也没有下一次了。
假如鹤屋在这里跟他说,你很适合演歌舞伎,所以转行吧。
他会很困扰。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有些惋惜,但全消散在话里。
而后,她认真地说道:“小坏蛋,你首先需要明确一点,歌舞伎的表演和拍摄电影始终是不同的。”
歌舞伎讲究的是形。
它所采用的剧本,很多都是从很早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虽然也会有新剧,但是从台词到出场的衣服,甚至到演员站位动作,这一系列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而演员的表演,通常也都是按部就班着来。
但是电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