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溯从摄像师那里看了一眼刚刚拍摄的段落,觉得没问题便喊了过。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段戏已经拍完了,不过是把一整组的剧情分成几个段落来拍摄而已。
“应该还能继续吧?”胡溯问。
“OK。”
“没问题。”
春日和苏坏调整了一下彼此的姿势。
“第11场第15个镜头,第一次,Action!”
物见之丘的场景没有变化,但是时间更晚了一些。
黄昏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更为细长。
远处,一阵凉风袭来,吹得人衣袂翩飞,迷迷糊糊倚靠着苏坏睡觉的真琴半睁开了眼。
苏坏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嘀咕了一句:“差不多到时间了吗?”
然后扭过身来,轻轻地推了推春日的胳膊:“真琴,还醒着吗。快醒醒,乖。”
“啊呜?”
苏坏用手蹭了蹭春日的脸颊,她就像是小动物一样地鼓着腮帮子挣了挣脸,然后抬起头来望向苏坏,用像是询问般的目光望着他。
“要准备开始了。”
“呜?”
春日两只刚才抱住苏坏的胳膊,几乎是吊着苏坏的胳膊,从地上被拖了起来。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苏坏,只见苏坏从另一个包装袋里面取出一块白色的头纱来,对着真琴说道:“要买一套婚纱不太现实,所以只有这个,用手按住别让风吹走了呐。”
“啊呜。”
她或许早就已经忘记了婚纱的定义。
就像是那些曾经对她来说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也已经渐渐地遗忘了,但是佑一还是想要实现她的这个愿望。
“想要结婚,跟佑一,结婚的话……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秋子阿姨曾经问过他,在旁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对很要好的兄妹,还是恋人呢?
当时的佑一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心里明白的。
既不是兄妹,也不是恋人,却有着不输于两者的羁绊,那是他和真琴之间独有的关系。
在这个世间,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付出性命去做的吗?
想来是有很多的。
在危难的时候保护自己的亲友,在国仇家恨间不屈地奋斗。
但是那种大义对于一个自认为普通的高中生来说都太遥远了,甚至能够感觉到一丝沉重,而当得知了真琴只是为了来见他一面,就做出这样牺牲的时候,佑一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坏对此恐怕早已揣摩了上百次,上千次,而每一次都能得出不同的答案。
自责,遗憾,感动,不理解,担心,悲伤,害怕,迷茫……
林林总总。
但在摄像机镜头前有数的时间里,他不可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表现的面面俱到。如何筛选,以及精简,强调出重点,这些是之前苏坏想要跟春日对戏的原因——他想要藉此来找找感觉,而且也能够让春日给点意见,毕竟只参考了胡溯的有些不太靠谱。
但是春日说不需要。
而现在,苏坏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演员是一种非常讲究感性的生物。
虽然有很多时候,预先对人物进行解析,场景模拟,可以帮助你塑造角色,这就像是作者在写小说之前洋洋洒洒拟定大纲一样,你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好习惯,而真正决定成绩,或者说是结果的,还是得依靠作者自身的才能和演绎的水平。
当然,时运也是成功最重要的一个关键。
一名好的演员,除了努力之外,还必须有着天然而强大的感受性,尤其在跟像是春日这样的天才演员共演的时候,苏坏虽然入戏的慢了些,但是,他也终于开始进入状态了。
这里,我们必须要强调一点。
并不是说苏坏一开始就没有认真的演,我敢保证,他从一开始就在百分之百的全力以赴。
但是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
原因就是有些时候,当我们特别在意结果和刻意强调专注时,反而会感觉到一丝力不从心,或是不尽人意,这就属于太过,反而没能进入最好的状态。
而状态这个东西,说着就很玄乎了。
每个人可以因为一点瑕疵,比如说今天的天气不好,吃的早餐不够美味,等车的时间比较长,对戏的家伙脸上的毛孔太粗就状态不好。
但也有可能因为一杯咖啡,一个深呼吸,亦或者是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而全身心的投入,一时间全然忘记了周围的摄像机,导演,乃至观众,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毕竟站在这片物见之丘上的,只容得下两个人。
风儿阵阵,
吹拂着苏坏和春日的发缕纷飞。
这倒不是什么特效,而是制作组专门弄出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