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未必。
早已知晓答案的陈楠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也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屏幕。
电影放映到这里,剧情已然过半,从现在看到的内容来看,这部作品拍摄的质量高的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为了突显小狐狸真琴而大肆删减掉了其他女主角的戏份,让他这个原著党稍微有些可惜之外,反观这样的改编却也在出色的剧本与男女主角精湛的演出下显得自洽合理,感觉真的不错。
但是唯有一点是陈楠说不出口的,那就是在游戏当中,无论是选择哪一条剧情线,真琴最终都会消失。
也就是说,这注定会是一个悲剧结局。
“喂!”长时间等不到男友的回应,骆夏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还蹬直了腿蹭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呃……不知道,电影改动挺大的,跟游戏不一样,我也不知道结局究竟是怎样。”
“啧,要你何用。”
女友咋了咋舌,仿佛是在控斥自己的男友不中用般扭过了头,而陈楠也在暗处松了口气。
但是屏幕中的画面变得更加晦暗了,仿佛预兆着原本温馨美好的日常即将如同一辆脱离轨道的列车,不可避免地驶入那片深邃无望的黑暗。
有过同样经历的后辈天野美汐告诉苏坏。
“当她如果再一次发烧的时候,恐怕就是那个时候了……如果她有什么愿望的话,请务必在这段时间内满足她。”
愿望吗。
望着抱着自己胳膊粘着自己的真琴,苏坏将这句细碎的呢喃送入风中。
人是一种坚韧的生物。
相泽佑一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当初再怎么的痛苦,不愿面对的事实,在意识到“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时候,人还是能够坚强地活下去,并逐渐习惯那种痛楚,随之麻木,然后等待着伤口结痂愈合的那一天。
即便是最终留下了伤疤,却也忘却了那种曾撕裂心扉的痛。
苏坏盯着那枯朽的木枝出神。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去完成真琴的愿望,并不是为了乞求自己内心的安宁,只是为了,能够尽他所能的,对真琴那份过于沉重的付出予以回应。
幸运的是,水濑一家都是好人。
当佑一向她们坦露了真琴的身份,她们依然善意地接受了她,一如当初收养她的时候一样,欢笑地陪着她走过了最后一段时光,一起吃肉包,一起看烟花,还有在商店街拍下一家四口的大头贴。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
些微的光华过后,是更加深沉的黑暗。
那一晚,真琴发烧了。
原本按照美汐的说法,真琴应该就这样消失才对,但为了和佑一在一起,她依然忍耐了下来。
在那竭尽全力的苦痛当中,挣扎着忍耐了过来。
看到这里,包括之前暗暗捏一把汗的骆夏都松了口气,她眼中夹带着担心的泪水,有些开心地询问着身边的男友:“呐,真琴她并没有消失,她一定没事了吧?”
陈楠的沉默让骆夏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张绷紧的脸,又飞快地转向了屏幕。屏幕上的真琴状况进一步恶化了,她仅仅是凭借着自己对于佑一的眷恋,努力地支撑过了那个艰难的夜晚,但是状况并没有好转,即使隔着屏幕,也可以感受到她的痛楚传递了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
简直像是要透支观众期盼一样的发展。
就像无数只从深渊中蔓延出来的手,禁锢住了手脚,捂住了口鼻,绝望地将人拖拽回失望的黑暗里。
同样从惊喜转为失落的表情,也出现在了荧幕中苏坏的脸上,他愤懑地抓住真琴身边的床单,痛苦地想要彻声大喊,但是当他张开嘴的瞬间,却又竭力地忍耐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床前,迷迷糊糊的春日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佑一……”
然后是——
“结婚……”
他的表情顿住了,忽然间想起了真琴非常喜欢的那本少女漫画。
那本全篇都散发着甜腻的故事,最后一幕就是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约定结婚的画面。
只要结婚,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真琴……”
床前的地板,有水滴滴落在上面。
半跪在床前的那个男人,伸手握住少女的双手,然后温柔而微笑着说道:“那就和我结婚吧。”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准备。
花了所有的积蓄为她买了一块纯白的头纱,然后带着她回到了那片青丘之上。背对着夕阳,顺应着晚霞,在那片悠扬的钟声下,献上了最美的誓词。
“我相泽佑一和泽渡真琴。”
“无论患病或者健康。”
“富贵或者贫穷。”
“都起誓永不分离。”
这段婚礼的誓词,让在屏幕前听闻它的人们,情不自禁的鼻子一酸,潸然泪下。这种感觉很奇怪,几乎是没有知觉的,泪珠就已经预先滚落了出来,直至模糊了视线,打湿了脸庞,他们才恍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