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高跟鞋落地的节奏变得轻快了许多,听上去应该是轻巡。
“贝法,按照轮班表,你现在应该去休息才对。”
大克懒得转头,对后方接近指挥室的女仆长吆喝道。
“为主人准备夜班的甜点和咖啡也是我的每日任务。”
贝法语调轻快:
“主人都还没有休息,女仆怎么能先睡呢?”
“都说了我不需要女仆。”
大克嘀咕一声,一挑眉转身,发现贝法已经将托盘上的白布掀开,露出下面精彩的内容来。
有咖啡跟塔状的饼干,还有用来诱惑布里的同款蛋糕,但这一小块儿明显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上面有用巧克力酱画出来的花纹。
几乎只吃工业甜品的大克哪见过这阵势。
“虽然主人不需要贝法侍奉,但作为一位关心上司的舰娘,贝法稍稍表达一下自己的倾慕之情,也应该是允许的吧——”女仆长俏丽地为大克奉上餐巾。
“……你啊。”
大克无奈地接过餐巾,将烟灰担进缸里,随后指示贝法把东西先放在旁边的桌上。
“这么多东西,怎么不轻松点,推个车过来?”
“贝法怕吵醒休息的女士们。”女仆长得体地离开桌面,想给大克一个比较舒适的进食空间。
考虑得真周到。
大克无语地瞄了一眼贝法脖颈上有些刺眼的项圈,随后装作不经意地别过头看向桌上的美味,放下餐巾,只拿了一枚小甜饼和咖啡杯,便继续站直身子,挡在舵盘前方:“你是不是很没安全感。”
“没……安全感?”女仆长轻掩唇瓣。
“因为你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大克尽量让话语不那么有穿透力:
“我一直坚信一点,很少有人因为侍奉别人而开心,多半是被生存压力所束缚——”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还没燃尽的烟头,语调尽量靠近那种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谈话方式——但实际上,贝尔法斯特的船龄已经是他的十倍有余了。
“除非服务的对象是人民,是国家——属于为民而生的高觉悟人才,才会感到由衷的快乐,不然人类这种追求独立的意识,总会凌驾于各种情感之上。而舰娘跟人类是如此相像——我觉得你应该也有你自己的考量才是。”
“但是对贝法来说,服务主人就如同鱼儿游水一般自然又快乐。”
难得地,贝法感到了几分失落,那正是有别于Z-23的危机感——她以为大克在嫌她烦。
“我是想说,你完全可以转化一下思路。”
大克能听出女仆长稍显悲哀意味,只能赶快直奔主题。
明明都是心态成熟的战士,但对某方面的执念却好似倔强的孩子一般让他头疼。
“你看,舰队中这么多可爱的孩子,在照顾她们的时候,你会不会有一种满足感?”
“当然会,像是布里那孩子,我从没想过她向我要蛋糕的样子会那么可爱——”谈到这个,贝法马上破功,刚刚的哀伤仿佛都是特技,是虚假的成分。
“这就对了,你不觉得,你应该把你服务的对象群体稍微扩大一下?”
克里姆林悄悄地又点起一颗烟:
“虽然你不可能让舰队中每个舰娘都受到无微不至的呵护,但只要你有类似的目标和心态,你就会从更多舰娘身上获得跟照顾我同样的,非常充实的满足感。”
“……诶?”
贝法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是这个道理,但又哪里不太对劲。
她很想说,虽然其他的舰娘也是非常重要的服务对象,但主人是无数明星中的太阳,最亲近,也最应该认真对待。
有些困扰,但又无法明言反驳,让贝法陷入了纠结和小小的苦恼中。
“您说得是。”
她最后只能表面赞同地点点头。
“从明天开始,谁值夜班,就给谁准备一套类似的宵夜吧……”大克随即有些心疼地看着那华丽的蛋糕瓣和一大筐饼干:“但是你这个规格有点太……奢侈了,以后弄少一点,减半,不,三分之一就够了,我又不是猪,吃不下这么多——”
饱腹感也是人类欲望的终极追求之一,但大克总是能找到一个各种欲望的平衡点,也因此,他才能在海上奋战八年,不至于心理崩溃回家躺着。
“呵呵……主人还真是节俭~”
那个“猪”的自我贬称呼触动了贝法有些栓死的笑点。
“我就不纠正你的称呼问题了,你自己注意一下……”
克里姆林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在海军学院的时候,他们在教官口中总会有几十个不同的蔑称绰号,当然一到战时,平日里那些奇怪的蔑称都会被迅速扳倒。
“其实每个像我这样的人,都有一个梦想。”
壮汉柔和地瞥了贝法一眼,又将目光落在那精致的蛋糕上:“我们希望天下的所有孩子,都能吃得起蛋糕。”
他像是要结束这段对话般,吐出一口云雾。
但刚刚还在内心反对大克某些理念的贝法,因为这一句话,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她想到了斯卡布罗集市事件中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