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者眼底的紫芒微微流转,颇有威势,但说出来的话意外的“怂”。
“为什么?总旗舰——”
“一百六十多艘各式舰艇的联合舰队,平均等级105,如果用来进行沿海地区的压制作战,现在记录在册的舰娘势力中,任何一方就算倾巢而出都不足以击溃她们……我们必须把克里姆林号的战斗力拟定为两倍于联合舰队——三百多艘高阶重型舰艇的水准,而这样庞大的舰队,就算是我们依托岛屿地形,也不可能守得住。”
执棋者瞥了那个质疑她的家伙一眼:“但我们也不能立刻撤防,必须让对方明白,她们进驻所罗门便会随时面临来自西北方的反击力量,否则让他们一路毫无压力地北上,甚至汇合白鹰舰队,打通了夏威夷通往重樱的航线,那就非常麻烦了。”
“我不认为白鹰舰队还有余力继续扩大安全航道,她们要面对的是三个方向的包夹——”另一艘二型的精英重巡皱了下眉。
“很快就只剩两个方向了,失去了区域旗舰的定时无延迟通讯手段,我们的指挥体系联动能力也变得更加笨重。”
执棋者虽然不是个失败主义者,但她在得知南方损失如此惨痛的情况下,断然不会让自己身边的塞壬也跟着斐济守军陪葬,只能尽量往悲观了想、往悲观了安排,如果主机要求她们死战不退,大不了再回去拼命就是了。
在被点化之后,她也算是有了一点点小聪明,懂得保存自己身边的这一批塞壬了。
“我们可以加派巡逻力量,按照当前三艘驱逐一队的快速侦查模式,配合舰载机,尽量在对方开启光学迷彩之前扫出踪迹来——她们的光学迷彩必然耗能量庞大,不可能一直维持。记得每十分钟汇报一次情况,对应方向的侦查队若超过十分钟,未回话就向该方向派出下一队,如果第二队也失去联系,我们就必须立刻动身向西北方拉开距离,和对方进行同航战。”
再次强调了一遍战术配置后,执棋者却发现,自己手底下的塞壬们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不言不语——甚至连得令的表示都不给一个。
“……你们怎么回事?没听见吗?”她震声问道——
“总旗舰阁下,我们正东方的侦察队已经二十分钟没有回信了,如果这就是您说的情况——我们应该……”轻巡支支吾吾着。
“……马上通告全舰队!从各岛转入空旷海域,准备接战!”
她短暂地愣了一下,脸上本就紧绷的表情跟着扭曲了一瞬,并立刻起飞了自己的舰载机:
“其他的执棋者都是饭桶吗?居然让对方贴近到了四十海里以内?”
“刚刚质问过东侧的侦查责任舰,她并没有在海上看到任何东西——”有一艘破局者按着自己的右耳,似乎是在进行通信的同时汇报情况。
“也就是说对方提前开启了光学迷彩并偷袭掉了侦察队?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都来不及发出延时通讯?”
总旗舰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应该更警惕一些才是:“如果来不及展开阵型,允许各舰自行判断战场局势,从外岛链重新集结后再归入舰队——不要和对方硬拼。”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如此被动,以前的斥候战可都是和舰娘们打得有来有回的,——用大克带过来的词说,叫做“诚信互亮”。
“中部岛链准备就绪,乔伊索及霍尼亚拉的舰队也已经开始集结,但泰莫图距离太远,延迟通讯暂时无法告知她们——”
“派一艘驱逐去,该死的,为什么我们的飞机不能代替母舰发送信号——”
咬了咬牙,对主机限制塞壬的种种不合理之处感到有些绝望,执棋者发出了对第三道侦查线列驱逐队队长的警告:
“提高警惕,你们前面的巡逻队已经被无声无息地干掉了!”
大约一分钟后,驱逐舰队才发回报告——
“总旗舰大人……对方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我们听到了某种声音!”
某种声音?
“正在接入音频……请接收。”
又是大概一分钟的延迟之后,执棋者听到了某种不算清晰又断断续续的音色。
“这是什么声音?牧笛?芦笛?”
主机在制造精英塞壬的时候,把和人类相关的知识都一股脑地塞进了她们的外接芯片中,因此她能够通过多种音色的对比来确认那是“扎列卡管”跟芦笛奏出的和声——非常婉转,如同从草原的另一方探出的马头,骑兵立在战友的背上,远远地眺望着这里。
随着时间的推进,混合的轻柔音色越发清晰,轮式里拉琴、三角琴也跟着旋律稍稍露头,似乎那视野尽头的骑兵拉了一把缰绳,稍作迂回。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有虚幻的画面生成?只是单纯的声波,应该不会引起我的共感才对!
尽管十分惊诧,执棋者却不能中断这有着严重延时的音频情报——
哗啷棒及木勺的、手鼓为那轻柔的旋律增添了一分节奏感,音色似乎在渐进,随着一阵算不上嘹亮的长号声,她似乎看到那刚刚拉绳转身的士兵向此处扬起手中的步枪。
“这是什么意思?某种进攻信号?”
她瞪大了眼睛——其他接入通讯中的精英战舰在就绪的同时也听到了公开广播中的音乐,驻足在原位——不明所以。
随着骑兵的接近,兀地,一阵低沉的男声从海平面的另一头传来——非常之细微,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我们行军路途遥远,士兵快看向前!”
那是一个男人的独唱,他的声音似乎在以微弱的递进态势靠过来,每个单词都逐渐清晰。
“军团旗帜随风高高飘扬,指挥官在最前沿!”
执棋者并不能理解这刻意唱得有些压抑的歌曲想要表达什么,但她听到了一个词——“指挥官”。
瞬间她朝着身后所有的舰艇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以自己为中心,变为轮型阵。
“士兵们,出发,出发,出发……”
歌声好像一阵不可查觉的微风掠过海面,每一个吐字之后,执棋者脑海中幻觉中都荡开一圈新的草浪波动般,一层一层的,如同一阵无形的压力在向塞壬舰队逼近。
“而为你,我的爱人,我将会写信回来。”
深情的音色如同战士在向自己的家人告别——很奇怪,塞壬天生就是孤儿,更没有爱人这种关系对象,但所有听到歌声的精英战舰们,都仿佛看到了——那在后方注视着将士们……走向前线的男女老幼。
“听军号在召唤。士兵们,出发!”
领头的斥候背着枪杆,从海的另一端向塞壬严阵以待的军容策马而来。
“战士个个年轻勇敢,像是猎鹰在队中。”
独唱突然虚幻起来,似乎多出来两道——三道声音,在海面上缓步的骑兵也多出了三四骑,紧随斥候,高举手中的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