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塔什干同志?”
“不,塔什干不是在叫你,苏联同志,我是说,对方的旗舰挂着苏维埃联盟的国旗!”
通讯中的交流一下子混乱了起来,但随着轰炸舰们也将光学瞄具对准了对方硕大的舰体,所有姑娘都齐齐发出惊呼。
“居然真的……我是在做梦吗?”
“恶作剧?现在重樱娘们儿都这么恶劣了吗?”
甘古特不爽地一撇嘴,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警惕的炮管已经落了下去,不再对准那正中心前进的老式战舰。
徐徐前行的战列舰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圧感,让罗西亚跟苏联都心跳加速起来——她们打心底里向往那强势的造型,觉得若是自己的舰体能够于历史中实装,一定要以对方为榜样。
那看上去才是大舰巨炮时代最杰出的艺术品。
“灯光讯号,请求接入无线电……”
读取了对方的光讯之后,塔什干没有经过苏联的同意便本能地打开了公频——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为什么对方会挂着上个时代的苏联国旗,一时间让她有一种历史正在逆流的错觉。
她的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太理智的企盼,尽管她也知道企盼是十分不现实的,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着那艘舰艇靠近。
“这里是红海军所属太平洋舰队旗舰,BB-24,克里姆林级克里姆林号,听到请回答。”
接入通讯,一道清晰、有力,听上去就非常振奋人心的男声以斯大林格勒西工业区特有的口音,寻求北方联合的回话。
“……红海军所属?”
塔什干的眼睛一亮,但很快挂上了狐疑的神色。
“……这里是……北方联合……塔什干号驱逐舰。这位……同志,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对话吗?”
“……当然,塔什干同志。”
男人的音调稍稍低沉了一些。
“那请向塔什干解释一下,你口中的苏联在哪里?”塔什干说出这话的时候,小小的身子一抽,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但她随后立直,尽量在波动的海面上保持平稳,不想露怯。
“就在你身后,同志。”大克听到那软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鼻音,弹舌都弹得不太清晰,知道她肯定是情绪不太稳定,但这时候他也不能让鼻头跟眼眶周围的红色蔓延向两颊,只好摘下帽子,扥着自己额前的头发来分散伤感:
“……我舰及联合舰队请求停靠符拉迪沃斯托克。”
Z-23这时拉住了他的另一只大手,坚定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似乎感受到舰长同志身躯中传递过来的热力,大克心态平稳了很多。
塔什干红着眼睛,将决定权交给了通讯中全程聆听的苏联,后者沉默了片刻,跟旁边的罗西亚交换了一个眼神,声音凌冽:
“这里是北联总旗舰苏维埃同盟号,请表明其他舰娘的身份,我发现有重樱及铁血舰艇随军——”
除了老式战列舰之外,海面上漂浮的所有舰娘都是赤色中轴的人,但就是因为那一面红旗,苏联愿意多给大克一点解释的机会。
就算这是阴谋,那她也要硬吞下去。
“铁血舰艇现属铁血太平洋舰队,重樱舰艇属新生重樱联合,她们是我们的盟友。”
“……我们……”
听闻大克的解释,苏联呐呐道,但这声自语没录入通讯中:
“这位同志,我想跟你的上级通话。”
“我即是总旗舰、舰队司令、总提督,也是指挥官,有话请讲。”
“抱歉,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回来的……但是……苏联已经不在了。”
顿了一会儿,给对方一点整理思绪的时间,苏联号战列舰敛着自己银白色的长长睫毛,仿佛有新雪落在她的眼睑上:
“现在……舰队归北方联合所有,包括这座港口。”
再次抬起头时,似乎被那红色的旗帜刺伤了瞳孔,但她依然直视着,不想挪动分毫:
“……不管怎么说……欢迎回家,同志。”
“……谢谢。”大克挂断了通讯,接受塔什干的引导。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Z-23跟齐柏林分担了他的悲伤。
这里的苏联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投影,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家乡依然强盛,但在这里,红星的痕迹已经于历史中封存,难免令他芝焚蕙叹。
岸上刚刚协防过的俄罗斯人听到了公频中的对话——他们都沉默着驻足,还在操作武器的,搬运弹药的,协助上一次塞壬突袭中受伤人员的士兵们都于原地愣愣地,看着海对面靠近中的舰队。
在舰娘们刻意的打光下,大克的舰身被数十道光柱包裹着,而他主桅杆上的红旗也是如此显眼,远比下方的樱花旗、铁十字旗更引人注目。
望着那镰刀锤子反射出的金辉,士兵们有的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有的恐慌,有的怀念,有的疑惑,有的暗自欣喜。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似日本人最初得知布尔什维克进驻国会时那般麻木。
他们的脑海中回荡的,是一个个耳熟能详的故事。
或从自己的爷爷口中听得,也可能自拿着爷爷勋章出去典当的父亲那里晓知。
当然,更多是来自于北联舰娘们的杂谈,还有她们偶尔微醉时的各种独白。
一个属于无产者的时代,一个属于无产者的国家——现在它“活生生地”,再次出现于人们眼前,尽管是以略显寂寥的方式。
……
黎明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