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过来还是刚打赢大西洋海战的时候,真怀念,当时我和迪米特里同志受罗马的邀请……说起来我并没有在你们的舰队名单上看到‘罗马号’——”
“罗马号?嗯,她并没有以舰娘的身姿诞生于世呢。”
好在大克接下来的言语吸引了维内托的好奇心,才没有将那股肃杀的氛围扩大。
“这算是挺大的遗憾吧……原本我们应该是以三巨头的身份,共同带领意大利走出颓废……抱歉,我只是畅想了一下过去的好时光。”
见大克的眉毛微微一挑,她便明白是“巨头”这个词引得大克不快了。
虽说咬文嚼字在生活中显得很矫情,但在和大克交流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指挥官就算不打算泡澡,也应该随大部队一同行走视察吧?重樱的同僚已经和我们约好了……我总是听你们布尔什维克说……认识的途径有两种,您不打算随她们一起看看如今的意大利么?”
哪怕知道这是引狼入室的行为,维内托也必须鼓起勇气劝说大克跟上大部队,因为留他一个,还有整备班的那些无战斗力舰娘在港区,反而更加危险——对他本人,对那些不长眼的蠢货来说都是。
“嗯,那是马克思的原话。”
得知维内托还是有看过跟他指导思想有关的文字之后,大克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很多……他就是这么真实的一个家伙:
“认识的唯一来源是实践,间接和直接实践都一定程度上可以互补——那么维内托女士,这几天实践下来,你认为如今的意大利需要联盟的帮助吗?”
“……我认为需要……可我们也不想改制,和英国不同,我们早就是共和国了——”维内托并没有出于面子而说谎。
“虚假的共和。”
大克直接定义道。
“……或许是吧,无论是为了能更好地驰骋在大洋上,还是不被现在的国际大流抛弃,意大利最好的归宿,还是跟进铁血的决定,事实证明就算我们努力摆脱她们带来的影响……唉……如果她们最后打算加入苏维埃的话……我们也会跟进的。”
“不妨换一个思路,既然你们想要振兴意大利并夺回国际话语权和公海话语权——把它当成目的,而加入联盟就是手段,手段若是歪曲了,可以更改,但目的不能歪曲,想想看,你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大克循循善诱。
“……加入您的舰队。”维内托低下头:“如果这样能保住意大利主权的话……”
“我才不需要个人的忠诚,也不需要雇佣军。”
大克一扁嘴,他虽然接受了许多舰娘的投票,但并非对获得权力有大瘾,加上维内托这样子,是有点被迫的意味,让他很无奈,便摇摇头:“既然你们效命的对象是全意大利的人民,而非我或者元老院,你把我们都算进手段里,那努力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歪曲了。”
“……诶?”
维内托眨了眨眼,觉得这句话非常富有哲理,但好像又狗屁不通。
“就不能把我们这些因素都抛出去,考虑下你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大克一仰头。
“……”
是啊,我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维内托陷入了沉思。
但是被元老院和苏联同时掣肘着,我又能做些什么?
抛开……对了,抛开!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但同时,龙骨开始战栗起来。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啊!!
“……我,我不想当墨索里尼……”维内托警惕中后退了两步,甚至无法顾及礼仪了。
“是墨索里尼还是凯撒,都是由结果决定的——可惜,我并没有一个合适的出发点,来拿类似例子说服你,从主观上讲,我想看到的是更加民主的意大利,你们应该留给平民更多的上升空间,这样才能最见成效地复兴意大利,但时间上,又不是很宽裕……”
大克捏着自己的下巴,居然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但是无论怎么说,元老院结构还是太固化了,且元老掌握的财富让他们拥有对底层人才的绝对压制力……当灵能觉醒以后,我就‘到底是因为掌握了正确的思想才有了力量’,还是‘先掌握了力量才让思想成为了正确’这一问题深刻反思了一段时间。”
他放下大手,目光真挚地看着维内托:“最终我想通了,马克思正确的思想赋予了苏联力量,而继承了苏联力量的我,在用这份力量更好地让正确的思想得到传播——但归根结底,力量和思想是统一的,因为它们的本源都是劳动者,没有劳动者也就没有马克思,同样没有战舰克里姆林号。”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逸散着灵能的样子非常神棍——
“我既然有了劳动者赋予我的力量,那么用这份力量逼迫其他世界,其他国家固化的上层放弃利益,加快生产力的解放,重新分配社会资源,这便是最好的选择——之所以苏联在尝试着用更加柔和的办法促成他国的再分配运动,是因为有许多劳动者为投机者和固化阶层裹挟,他们并不能左右自己的身体,也不具备足够理解真理的知识,但这些错误不在于他们,所以维内托,你有义务和理由帮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主导地位,毕竟劳动者之间互相仇恨是可悲的。”
大克不再看着震撼异常的维内托,指向远处罗马教堂的穹顶,也只有他和维内托这样有着非人视力的存在才能从薄薄的海雾中辨认出建筑物的模样:
“站在教堂塔尖之上的海鸥享尽了罗马城区的美景,但它总有飞走的一天,而下一只落在塔尖上的海鸥跟上一只比起来——你说说看,它们有何贵贱之别?”
“自然是没有的。”维内托好像懂了大克的意思了,但她并没有那个决断力,只好求助似地看向利托里奥,但利托里奥吹着口哨把脸挪向别处,完全不回应总旗舰的目光。
“你就是那只海鸥,维内托,只要你不认为那塔尖是你自己永远的巢穴,哪怕你的手段稍微非常一些,只要把得到的权力交还给意大利民众就好了……在他们意识到自己才是人类社会的主体以后……”
“但是人类的内耗从来没有停止过……”维内托还在尝试抛开自己那被大克引起的,荒唐的想法。
“那是因为外部的敌人还没有强大到让我们放弃内部偏见——需要让各国人民都了解在西班牙发生的一切,哪怕这会引起恐慌,但至少大家有一个暂时握手的理由了。”
大克知道,转移矛盾这一套东西已经是许多国家用烂的招式了,粗俗但有效,可他所处的世界,人类并不是唯一会互相转移矛盾的种群,他们面临的外部压力大的吓人。
在外星人的敌意面前,种群存亡的问题本应该是凌驾于人类阶级问题之上的,但现在诸国体制并不能负荷得起一场超越地心引力的超级战争,所以大克才如此努力地东奔西走,解决一定的次要矛盾,分发科技利益,让各国在尽可能地靠近苏联体系的同时,也催发出足够的战争潜力,哪怕这样会稀释苏联的技术统治力、会让苏俄在联盟中的主导地位不稳也是一样——他的那点儿大国沙文主义倾向必须先往后稍稍了:
“……维内托,虽然你有些犹豫,但你是意大利在这个时代下最合适的领袖,你的阶级为我所接受,同时行事方针也被大多数意大利人支持,你便是布尔什维克——可以更自信一点的。”
似乎是为了强化对维内托的暗示,他又震声道:“如果你不从自己开始振兴,又谈何振兴意大利——?”
M78星云 756365104
PS.对话可能有点多,但这也是为了让克里姆林潜移默化地改变维内托优柔寡断的性子,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来她那个性格要怎么对抗元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