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场全开的维内托同样毫不退让地瞪视着大克，方才的犹豫和愧疚一扫而空。

“克里姆林指挥官……我知道这很无礼，但希望你也能谅解我的难处……无论什么人，只要和布尔什维克接触过，就会被打上烙印……从许久以前他们就把布尔什维克当做洪水猛兽来防范了，哪怕是我也……”越往后面说，维内托越是难过。

她如今的处境其实和之前大克“赶走”的那个波兰姑娘差不多。

“所以你希望我们来当明面上那个破坏元老院制度的恶人？把你摘出去？”

壮汉皱眉：“但这样的话你傀儡的身份可就坐实了啊……不再考虑一下吗？”

“人们总是健忘的……指挥官的军队能为元老位置的空缺提供一个平和的戒严期，而我会作为一个……苏联的台前代言人，试图和你平等交流……并最后为意大利争取到真正的‘独立’。”

维内托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

话都直白到这个份上了，大克也终于是换上了一幅看成熟决策者的神态，注视着维内托。

“但是我拒绝。”他一敲桌沿，目光依旧严厉。

“为什么？这已经是最能减少流血冲突的办法了。”

维内托又被大克一句话崩回了紧张的状态。

“因为我不能让意大利人产生更多对苏联的敌意——这个联盟成立的目的不是对抗大规模的内耗，我说过无数次了，我们的敌人来自星空！如果意大利作为战争机器开动，不单是为了抵御侵略者，还要防一手盟友的话，那结盟就毫无意义！”

“宣传工作可以在后期进行弥补——”维内托还在据理力争：“而且重樱那边不也是——”

“重樱上谏参与者选的可都是本土舰娘。”大克又敲了一下桌子：

“而且你觉得民众真的很健忘吗？”他一扬下巴，指了指窗外。

“卫国战争都过去多少年了，铁血和我人民之间隐隐的敌对态势还是在民间流窜，很多红军依然无法接受自己在和德国人共同作战的事实，哪怕他们的觉悟再高，芥蒂还是会有的，换到意大利人身上——至少这一代人的敌视是拖不过去的，而我最需要的，就是这一整代意大利人对宇宙战争毫无保留的支持，因此苏联不能成为压迫者！”

“……那我们就只能以民主党的名义……”

维内托叹息一声。

“等等，维内托阁下……并不只有人类和舰娘冲突一途。”

全程倾听的阿布鲁奇还是比维内托更冷静一些，直到大克说出他需要意大利人毫无保留支持他和外星人作战后，她在莫名安心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苏联不适合做这个强迫变革的角色，那么塞壬呢？”

“……阿布鲁奇，你很聪明。”大克闻言稍稍斜眼，但最后居然点了点头。

旁边端着小甜品过来伺候紫布里的谢菲看到大克的反应，眉角抽了抽。

这个男人……

居然真的有在把鸽派塞壬当私兵使唤吗？？

“谢谢夸奖，但我认为这是基本中的基本——手里有几张牌，怎么打出去，概率学和心理学复合分析后，都是固定的。”

阿布鲁奇转向也陷入思索中的维内托，机械手伸出去，为维内托的茶杯加了一小块糖：“我们有着信息优势——元老院和民主党军至今都不知道倒向苏维埃阵营的塞壬到底是哪支——他们依然认为塞壬都是敌人，因此，若是由塞壬动手的话……”

“塞壬天生仇视人类——无论进行什么样的攻击都理由充分，但日后可能需要你们开动宣传机器，掩盖参与行动的塞壬的代号，并且还要把她们包装成舰娘——”

大克早就已经联系了某三位闲得快要发霉了的仲裁者……通过观察者转接，他了解到，这些家伙最近总是挤在酒店里观看作战记录，分析他的成长历程，以提供更匹配的灵能锻炼建议……

也许换个工作……度假环境，能让她们开心开心？

“这都是应当的，但如果真的有塞壬愿意为您工作……我希望她们也能把握住‘度’。”

阿布鲁奇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剧院是意大利的颜面和文化中心，如果遭到太严重的破坏……”

“我并不能完全说了算，只能许以好处请她们高抬贵手。”大克却一挑眉，把难题推了回去。

“需要我们来支付这份代价吗？您说吧？还要点什么？只要是合理的……”这抠门的说法再次让阿布鲁奇和维内托乳酸起来。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意大利政局的发展和处理方式已经脱离了大克的本心，但时间是个催命鬼，由塞壬背锅，维内托掌权来收纳意大利作为齿轮，或许是短期内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但是这种阴谋诡计终归是会在历史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可能我还是没太适应自己政治家的身份吧……”

大克患得患失地捞起茶杯：“那就这么定了？后天观察者就位……还有她的三个上司……”

“……就这么定吧，请一定要说服她们，尽量减少平民伤亡，拜托了。”维内托双手扶着膝盖，身子稍稍前倾。

在妥协了无数次之后，她总算是得到了一点点自己期待的回应，好在眼前男人的精神波动很真诚，比那些元老要可信得多，

“……我尽量，毕竟你们已经克服了跟塞壬合作的不适感，我这边也会更努力交涉，不让你们的付出打了水漂——敬我们伟大的联盟。”大克举起茶杯，那架势好像在酒馆里端着麦酒一样，还带着卷舌音。

“咔。”

明明是优雅的下午茶时间，但大克跟有些茫然迎合的维内托以“碰杯”的动作结束了这一闹着玩似的午间会谈，瞬间隔着几十米都能闻见一股“酒味儿”，也看得谢菲面红耳赤——给她气得肝气郁结，差点当场罢工，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下午茶的讲究。

但考虑到最后结果可能是被大克单手丢出阳台，她按捺下了这种冲动。

……

从别墅里出来，由阿布鲁奇领着前往临时休息处，大克路上侧脸瞥了一眼天狼星手里的密封箱，觉着这东西还是暂时由战斗女仆保管好了，等游行结束以后再找机会运回船上去——而布里，她被送去跟大部队汇合，之后还能享受一下庆典的余韵，吃些小吃什么的，也算是撒丁对软禁她的一点补偿——

舰装空间真是方便，什么时候我也能随身携带这样一个超大号的“储物柜”呢？

大克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指示怨念满满的恶毒好好接待紫布里——她现在可还是挂着秘书舰的头衔呢，不能一直偷懒。

而不大清楚大克那诡异眼神锁定的目标物件，天狼星居然还很自信地一挺胸，想要把更多新锐防空巡洋舰的美好之处展现给大克。

她是知道的，今天晚上大克进入停靠状态，绝对会在舰队国际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有一些狂热分子，极可能冒着暴露大克位置的风险也要来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