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安卡抓牢了阿仁的手臂，后者也没有强迫她撒开手，而是向她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至于这个计划的产生，其实还蛮蠢的——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攻克崩坏病而夜夜操劳了。”

“……啊？”

比安卡被这个回答给打懵了，她实在不能把自己熬夜的现象和这个导致世界上70%人的……计划联系在一起。

不，倒不如说，比安卡不能理解，自己没有这么重要的价值，值得识之律者将全世界的人拉入梦境中。

“比安卡，你想，崩坏病只能作用于人们的肉体，而和肉体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意识，就会因为肉体受到折磨而感到痛苦。”

阿仁说话时，他对自己的想法没有抱半点疑惑，他是坚信，自己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我一直在满世界撒播着梦境的入场券，我也一直在积蓄着自己的力量，现在，我的力量足以支撑我开辟让全人类都可以生活在一起的梦境——”

阿仁的声音越来越雀跃，在他看来，这是拯救世界的壮举，所以，以这样的身份回到比安卡身边，她一定会原谅自己消失的五年的。

“不，待整个世界的人类一起进入这个梦境时，那么现实才是不需要的世界，呆在梦境的人们，他们可以享受自己内心中真正渴望的美梦，也可以走出自己的美梦去和别人交流。”

比安卡看着眼前的阿仁，他说一直在抵抗崩坏意识，他说自己现在仍在担心自己被崩坏意识侵蚀。

然而，阿仁他却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和毁灭人类文明又有什么区别。

“我可以用自己的权能，将所有人的意识拉出来，从饱受崩坏病折磨的肉体中解脱出来，不管是现在身上崩坏病未曾爆发的人，还是以前因为崩坏病而死去的人，我都有好好地将他们的意识放在他们的梦境中。”

比安卡知道，阿仁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对于崩坏病，身为人类的逐火之蛾选择用人命来填补，和崩坏病的蔓延赛跑。

而阿仁，他选择更加直接的手段，抛弃肉体，保护意识。

“五年里边，我去游览了整个地球，嘿嘿，身为识之律者的我可以在人们的意识里边跳跃，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跑不遍整个地球。”

“而且，因为我已经死了的原因，我可是不受天上的气压和水下的水压影响，为了复刻一个人们可以生活的环境，我能跑遍的地方都跑了个遍。”

“要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我也可以找梦境里边懂的人一起帮忙补充，这样的话，在梦里搭建人类的新家不就好了吗？”

“至于支撑这个梦境的运转，那只有我了，在这个仍然存在崩坏能的世界里，我就不愁没有崩坏能的补充。”

“炎之律者已死，新的律者仍未诞生，只要我卡在这里，就算是新生的律者，在空无一人的地球上，她也会很快被我找到，然后杀死。”

“以上，就是我的计划，而现在，全世界已经有80%的人陷入梦境了，只要丽塔回到这里时，我直接把她的意识也带进梦境里面解释一番就好了。”

阿仁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比安卡，他在等着比安卡的肯定，自己这些计划，可是1000%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的。

“我……”

“不认同你的计划，阿仁。”

比安卡，斩钉截铁地说到。

第145节 第八章：应身·下

“我……”

“不认同你的计划，阿仁。”

比安卡能很清晰地看见，阿仁的眼睛中传来浓浓的疑惑与不解，她甚至可以料到阿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的下一句话是，‘为什么你不认同我，比安卡’。”

“为什么你不认同我，比安卡……唔，怎么又被你知道了。”

阿仁刚升上去的质疑又泄了出来，他想冲着比安卡发火，但是怒气还没上来之前就已经不见了。

“很简单，因为肯定有人不愿意呆在你的美梦中。”

“不好吗？一辈子呆在自己的美梦中不好吗？在梦境中连物质需求都不要了，人们也不需要因为争夺生存物质而互相伤害了，更别提崩坏病会侵害他们的身体……”

阿仁的话语中出现了些许颤抖与悲戚，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比安卡一句：

“还是说，因为我本身就是律者的缘故，我便永远是崩坏的帮凶吗？你已经不相信我了吗？”

五年来的孤寂与负面情绪涌现出来，身为识之律者，阿仁大可压制自己心中的想法，就算是抵抗崩坏意识的引导。

比如，自己意识每每遭到崩坏意识侵蚀时，就切掉那部分被侵蚀的意识，阿仁绝不会允许崩坏意识扭曲自己的本心。

因为知道比安卡一心想要得崩坏病的人好起来，所以自己在不能攻克崩坏病的情况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消除得到崩坏病的人的痛苦。

可是，唯独被心里唯一的牵挂否认后，识之律者那看似坚强的心理便瞬间崩溃了。

阿仁可以做出很多努力，包括为了让梦里的人享受到真实的生活，从而去跋山涉水，踏遍整个地球。

阿仁出发点看起来却很小孩子家气，他单纯是不想比安卡因为攻克崩坏病而劳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是的，跟个小孩子一般的阿仁，因为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否定，而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如果比安卡在这时取下阿仁性命，那么她将是解决识之律者，拯救人类的功臣。

比安卡眼中，阿仁身上的黑泥开始躁动，原本只是附着在他身上的这些黑泥仿佛有生命般，一直在躁动着，它们想攻击着谁。

于是，比安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阿仁身上的黑泥在躁动，这些黑泥里自己最近的时候，与喉咙不到半厘米的距离。

然后，阿仁终究是把全身的黑泥给压了下去，没有伤及比安卡半分。

只是，阿仁抓住比安卡肩膀的双手放了下来，但相对的，比安卡握住他手臂的双手仍没有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