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便吧。”女孩儿抱着膝盖，满脸的生无可恋，“如果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救我，那你也可以杀了我，反正你们整合运动已经杀了很多人，也不差我这一个。”

“很好，虽然我依旧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你，但我很欣赏你视死如归的勇气。”霜星故意伪装出一副反派boss的嘴脸来，如果说之前她只是一时兴起，那么现在她就是真心想和这个贵族少女好好玩玩儿，“我喜欢有勇气的人，所以我不会杀你，但我要给你出一道选择题，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有选择的义务。”

“什么题目？”

“在那之前，不先做一下自我介绍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娜塔莉亚……”沉默片刻，看着霜星似笑非笑的表情，女孩儿最后还是妥协了，这代表着她接受了条件，“娜塔莉亚-安德烈耶维奇-罗斯托夫。”

“罗斯托夫……切尔诺伯格的罗斯托夫伯爵？很好，礼尚往来，我的名字是叶莲娜，不过按照整合运动的规矩，你应该叫我霜星大人。”霜星憋着笑意，尝试去模仿梅菲斯特的神态和气质，感觉这样好像也挺有乐子的，“那么现在，听好你的题目，摆在你面前的选项有两个，第一个选择，成为整合运动的士兵，加入我的队伍，当然，接下来我们会杀死更多乌萨斯人，甚至包括你那不知跑到哪里的父亲；另一个选择，我会派人送你离开切城，龙门就在不远处，只要到达那里，你就还是伯爵家的小姐。”

“那么……”相比起第一个选项，第二个选项实在过于诱人，仿佛幻觉般不真实，让娜塔莉亚不敢轻易相信，不由得吞了口唾沫，“霜星大人，代价……是什么？”

“看来你是想选第二个？哦，当然，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第二个，放心好了，你一定会安全离开切尔诺伯格，至于代价，相信我，你不会在意的。”

“告诉我代价！”

“好吧好吧，不要生气，我告诉你好了，代价就是，当你的脚步踏出切尔诺伯格的同时，现在站在我身后的这些人，我会把它们全都冻成冰雕，摆在切城边缘为罗斯托夫伯爵家的大小姐送行。”霜星的笑容诡异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好的演技，短暂的磨合之后，俨然成了个女版的梅菲斯特，“你看，我说的吧，你不会在意这种代价的，先不说他们刚才就想要杀掉你，为贵族老爷献出自己卑贱的生命，本就是他们应尽的义务不是么？”

随着霜星这句话出口，现场的空气一瞬间就变了。

身后那些充斥着仇恨和畏惧的目光中，至少有一多半都转移了目标，不再锁定自己的后背，转向了身前的少女，仿佛凝成实质的杀气让少女的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察觉到这种变化的霜星有些愕然，明明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给出题目的是自己，最后动手的也是自己，娜塔莉亚看似掌握所有人的命运，实则根本没有抗争的权利，结果矛盾居然就这么简单地被转移了，受害者之间开始互相争斗，自己这个真正的恶人反而可以作壁上观，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所以说人类真是有趣啊！

那一瞬间，霜星茅塞顿开，同时也理解了梅菲斯特的快乐源泉，观察人类的丑态的确是很一件很偷税的事，现在她已然开始期待娜塔莉亚的抉择了，第一项自不必说，娜塔莉亚如果加入整合运动，霜星将会把她当成游击队的一员来对待；而如果她要选第二项，霜星虽然不会真的杀死其他学生，但她不介意制造一批假冰雕给她送行。

至于这样会不会给娜塔莉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在霜星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为了自己活命而牺牲其他人，代价只是一辈子受到良心谴责，这已经血赚了好么？

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任何人都没法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名为娜塔丽娅的少女也一样，但霜星并不打算给她仔细权衡得失的时间，说她咄咄逼人也好，恶趣味也罢，她希望得到娜塔莉亚的回答，没有太多掩饰和权衡，没有任何情势所迫的言不由衷，完全的，出于自己最本真想法的回答，所以她加了一把火：“给出你的答案吧，罗斯托夫伯爵家的大小姐，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等着你慢慢思考，现在，给我一个回答，是加入？！还是离开？！”

“我……”

“加入？！还是离开？！！”

“我加入！！”在霜星的逼问下，娜塔莉亚放弃了思考，歇斯底里地大吼出声。

“你真的确定要加入？”霜星缓缓站起身来，“我劝你最好还是选择离开，你现在离开，死去的只会是这些想要害死你的人，对你而言，他们根本不值得同情，如果你加入我的部队，接下来你要杀死的，恐怕远远不止这么多乌萨斯人，甚至于，你可能亲手杀死他们某个人的父亲，某个人的母亲，某个人的兄弟，某个人的姐妹，还有千千万万与你完全无关的乌萨斯人，你认为这值得么？只要你选择离开，这一切都会与你无关，以后无论整合运动做什么，你都可以作壁上观，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不，我不反悔，我加入！”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娜塔莉亚也站起身，仗着自己一米七四的大个子，甚至在气势上盖过了霜星一头。

“我给你第三次选择的机会，加入，还是离开？”

“我说过了，我要加入！”

“即便代价是自己也变成感染者？你应该知道，整合运动是感染者组成的集团。”

“这……”提到全泰拉最讳莫如深的问题，娜塔莉亚还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咬咬牙，闭上异色的双瞳，向着霜星伸出了手臂，还主动撸起了袖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霜星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把我变成感染者么？动手吧，霜！星！大！人！”娜塔莉亚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将向你献上忠诚

啊咧，好像有点儿吓到她了，自己的演技真有这么优秀么？

看到娜塔莉亚缩起脖子闭着眼，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还要努力伸出手来，感慨于她的勇气和善良之余，霜星也不禁怀疑起了自己当演员的天赋。

——看现在这样子，如果自己能侥幸活到战争结束之后，感染者不再受到歧视的时代，和大熊他们一起成立马戏团，一边周游世界，一边靠着蹩脚的滑稽表演讨生活，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还可以拉上父亲一起，看他那副不苟言笑的苦闷样子，如果穿上小丑戏服，为了逗笑观众而笨拙的努力，一定会比世界上所有的喜剧都更引人发笑。

想到那样的景象，霜星自己都不由得轻笑出声，并且开始琢磨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先给老爹打扮一下看看效果。

站在学校门外，好似等待女儿放学的老父亲一般的爱国者只感觉背后一凉，猛地打了个哆嗦，疑惑地扭头看向身后，却什么都没看到。

“你……你笑什么？”听到霜星的笑声，娜塔莉亚睁开了依旧充满畏惧的双眼。

“我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什么……什么开心的事情？”

“比如说……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如果我命令你把这柄匕首插进你父亲的胸膛，你会是什么表情呢？我对此很好奇。”霜星抽出自己佩戴的长匕首，甩手丢到娜塔莉亚的脚下，发出了叮铃当啷的脆响，每一声响，都仿佛是在叩动在场所有人的灵魂，“仔细思考一下吧，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的决定而后悔，我很少给别人犹豫的机会，对你，我已经破例了两次，跟着我，未来会是你想象不到的黑暗，逃离这里，只要忘记这一天，就什么都不会改变，好好想想，这是第三次破例，不会有第四次了。”

“那么……”娜塔莉亚抿抿嘴，缓缓弯下腰，去捡拾脚边的匕首，轻巧的匕首仿佛有千斤重，捡了好几次才捡起来，而她的动作也牵动着其他人的呼吸，霜星能听到，娜塔莉亚每一次失手，身后那群学生的呼吸便会变得粗重起来，当娜塔莉亚终于捡起匕首时，他们的呼吸是如此急促，仿佛想一个百米冲刺上去帮她握紧匕首，不要再掉落。

“考虑好了么？”霜星的声音循循善诱，仿佛地狱中诱人堕落的魔鬼，“来，回答我吧，是逃离这里，还是向我献上忠诚？”

“那么……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娜塔莉亚依旧控制不住颤抖，将匕首举到面前，刀刃上反射出一双坚定的异色瞳，“我将向你，献上忠诚！！”

说完，女孩儿便调转刀刃，向着自己腿上扎去。

“喂？！”霜星一个箭步上前，手上凝结出一层坚硬的冰壳，在刀刃刺入娜塔莉亚的大腿之前，堪堪将之抓住，“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

“诶？”娜塔莉亚也没想到霜星居然会阻止自己，一脸萌逼地缓缓放下大腿，“那个……你的意思不是让我自己动手么？”

“什么自己动手？”这下换霜星一脸萌逼了，“我可没说让你自杀，那我这半天不白费工夫了？松手！”

“哦……”娜塔莉亚讪讪的松开手，让霜星收回了匕首，气氛的瞬间变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仿佛自己刚才内心的挣扎和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坚强都变成了小丑表演，除了让围观者发笑之外，也就只能感动一下自己了，“你不是说，要让……要让我变成感染者么？”

“这和你拿刀往自己身上捅有什么关系？”霜星还是没搞明白娜塔丽娅的逻辑，“就算要以死明志，你这捅的地方也不对啊，该照着胸口往下捅才对。”

“这个……那个……”娜塔莉亚已经彻底慌了，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蹩脚的滑稽剧演员，“这把刀难道不是那种……就那种……”

“是哪种啊？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