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2 / 2)

“魏老二,你想要的贫民区,该不会也只剩下一个地基吧?”老耗子阴恻恻地说道,“可这坛子不是白炸的,雨霞手上被割了两道口子,你的龙门又准备流多少血?”

“这是他们自找的!”魏彦吾把坛子底扔回给鼠王,也有些动怒,常年高高在上,他已经有些不能接受这种讽刺和挖苦了——曾经换命的好兄弟之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他们从没有相信过龙门,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龙门给了他们庇护之地,他们却只想着攫取龙门的血肉,龙门不欠他们的!”

“呵,你果然是这样想的,我早该猜到。”老耗子失望地摇摇头,只是他也说不好这究竟是对魏彦吾的失望,还是对自己的失望,“魏老二,你最近读过书么?抱歉我忘了,你这家伙一向不喜欢读书,你更喜欢练武,现在公务繁忙,肯定更没时间读书了,那我就说说我读的书吧,最近在书里看到了一句话,也许你可能听过。”

“什么话?”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这……”

“你果然知道,毕竟你出身显赫,小时候应该被父母逼着读了不少自己不喜欢的书,但我打赌你肯定没想过这些书本里的东西,囫囵吞枣,咽了就完,现在要不是我说出来,恐怕全都被你忘到了脚后跟儿吧?你说贫民区从来没有信任过龙门,那我倒要请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给过贫民区信任龙门的机会么?”

“我给过他们很多机会,否则根本就不会有贫民区的存在!”魏彦吾怒道。

“不,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觉得只要给他们提供庇护之地,就能换来他们的感激,可惜在他们眼中,你从没给过他们任何东西,不仅如此,你还把他们仅剩的尊严和财产也压榨得一干二净!”老耗子拿起瓷瓶,直接对瓶吹了两口里面的美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酒壮怂人胆,“二十年,龙门从一文不名变得富可敌国,可是贫民区的规模却扩大了三倍之多,别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老董你还记得么?他为你丢了一条腿,现在只能卖鱼丸为生,也成了贫民区的一员,你怎么说?”

“我……”魏彦吾当然是无话可说。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魏彦吾,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卑劣的一个人?哈,我知道了,大概是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卑劣罢,卑劣者自然看不到自己的卑劣之处,只会继续靠自己的卑劣去攫取利益,正是如此!”虽然只喝了两口酒,但老耗子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醉了,“然而终有一天,正义的绞索将套上卑劣者的脖子,取走他们的性命,再将那些巧取豪夺的通通还回去,从此再没有什么龙门城主,也没有什么鼠王,哈,这多棒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只能说懂得都懂

“你醉了,老林。”老魏有些不悦地低吟道,这也就是老耗子了,换个无关人等这么说话,怕是早就挨揍了——谁叫他打不过这只老耗子?

本来二人的实力就在伯仲之间,虽然现在老耗子威风不比当年,毕竟上了年纪,可魏彦吾也把自己的赤霄神剑传给了龙警察,真斗起来八成只能被摁在地上打。

魏彦吾一身武艺,大半都寄托在赤霄上,等龙警察能勉强驾驭那把神剑后,他恐怕就连自家侄女儿都打不过了。

“我醉了?不,我很清醒,并且从未如此清醒过,我清醒地看到了你魏老二的丑恶嘴脸,也清醒的看到了我自己的丑恶嘴脸,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的丑恶,一样的卑劣,什么龙门城主?什么鼠王?不过是两只趴在龙门百万民众身上吸血的寄生虫而已,笑死人了,哈哈哈哈!”老耗子狂放恣睢地笑着,笑得畅快,笑得洒脱,他将自己的怨气很愤怒都笑了出来,他笑着,站起身,迈步,脚步踉跄,似是醉了,却又醒着,他来到唱片机前,放下酒瓶,拿起一张崭新的黑胶唱片,放入了唱盘。

“我可不是来听音乐的。”老耗子疯癫的表现已经让魏彦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不,你应该听听,这是那只臭企鹅送来的。”老耗子把唱针转回,然后启动了唱片机,“听听吧,听听这些从未被你注意过的呐喊,听听烈火燃烧的声音。”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了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同志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

经过高级收音设备和专业歌手的演绎,歌曲拥有了震撼人心的魅力,可惜作为听众,魏彦吾并没有仔细欣赏的心情,再悠扬的旋律于他听来也只是噪音,说是对牛弹琴也不为过,看在老朋友的情面上,他才耐下性子听完了这首歌,至于歌词唱的是什么东西,又表达了什么思想含义,他大概也就只能像文盲去做阅读理解一样阿巴阿巴了。

放完一首歌,老式唱片机进入了空转状态,等待着有人把唱针归位,魏彦吾这才再次开口,嗓音听起来比唱片空转的噪音还要冷漠:“疯够了么?那就谈正事吧!”

“这就是你的感想么?”

“我没有任何感想,我说了,我不是来你这里欣赏音乐的。”

“唉,魏老二,你的傲慢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你自己的,时代正在改变,我只希望你不要成为阻挡洪流的礁石。”老耗子一声长叹,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作为老朋友,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其实从这只奸诈老龙算计自己的女儿开始,两个人就已经不能再算是朋友了,“好吧,如你所愿,我们谈正事,就算你不去找我,我也很快会去找你的,龙门需要一个鼠王,可我这个老鼠王身子骨姑且还算硬朗,还有的是时间帮你魏老二打扫屋子,所以我的条件就是,让雨霞退出。”

“你还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何必现在就提条件?”魏彦吾眯起了眼睛,他听出了老耗子话语中那份疏离。

“嘿嘿,老子不像你,没那么贪心,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雨霞退出,你不答应也没用,我已经派人把她押去罗德岛了!”

“你居然……?!”

“怎么,魏老二,生气了?”

“不,只是惊讶于你的反应和决绝。”魏彦吾扶额苦笑起来,“我该说不愧是鼠王么?当断之时,绝无迟疑,看来年龄并没有影响你的判断力,我的老朋友。”

“有可能的话,我并不希望这份判断力用在你身上,在这件事上,你让我很失望,魏老二。”鼠王收敛起所有的笑意和狂傲,面色深沉地顿了顿拐杖,一双浑浊的老眼清明起来,“你说龙门需要一个鼠王,我就当了你二十年的白手套,连孩子他妈都搭了进去,我自问不欠你魏老二的,孩子他妈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雨霞那孩子不要再被卷进我们这一代人的恩怨中,一无所知地平静生活下去,所以我一直好好保护着她,老子就这一个盼头,可你却毁掉了我所有的努力!”

“龙门需要一个鼠王!”魏彦吾还是那句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龙门,继承你的衣钵也是那孩子自己的决定!”

“你可拉倒吧,魏老二,你以为我们之间有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了解你甚至胜过了解我老婆,诱导别人做出对你有利的决定这种事,你一直都很擅长,不是么?龙门从来就不需要什么鼠王,能说出这句话,只能证明你的无能,不去尝试解决最根本的矛盾,只是把所有问题一股脑地堆在一起自然发酵,迟早会变得臭不可闻,这臭味将会深入龙门的骨髓之中,像这酱菜缸一般怎么都洗不干净,你可以抹除现在这个贫民区,但新的贫民区很快就会出现,我们可以走着瞧。”

“呵……”魏彦吾轻声一笑,不置可否,扭脸看向窗外,相对于周围的高楼大厦,贫民区低矮的阴影连绵起来,如同一条匍匐在地的毒蛇,积蓄着发动攻击的力量。

贫民区已经成了龙门最大的隐患!

老耗子说得没错,把问题堆积在一起自然发酵,迟早有一天那股恶臭会再也洗不掉,所以就应该在毒素渗入骨髓之前,当机立断,将这颗逐渐膨胀起来的毒瘤摘除。

至于新的贫民区,魏彦吾并不在意,那已经是一口新的酱菜缸子了,在它产生恶臭之前将之清洗干净,不就可以摆在架子上观赏了么?

这个新的酱菜缸子,将成为龙警察的收藏品,而那个充满恶臭的老酱菜缸,将会被自己背走,远远地扔到再也闻不到臭味的地方去。

这一切,都是为了龙门。

贫民区的另一边,罗德岛安静地停靠者,还不知道自己又要迎来一位大人物——不过罗德岛内的大人物本身就不少了,再来一个其实也无所谓。

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干员们眼中,恐怕也不如领袖阿米亚遇刺这事儿来的吸引人。

在惊蛰被送回之后,罗德岛就进入了全面戒严状态,所有出入口全部封闭,见此情景,连日来一直在栈桥岗哨值守的近卫局警员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罗德岛是龙门的合作伙伴,但每天看着这么一船感染者跑来跑去,他们心里还是挺方的,毕竟自己这边儿总共就四个人,算上来回换班的,也就十二个人,这一船感染者要是突然想不开,跟整合运动似的一拥而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自己给淹死了。

——社会大环境摆在这里,非感染者当中,这种对感染着的偏见和恐慌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哈——欠——”

“换班啦扑街仔,还打瞌睡?”又到了晚上的换班时间,四名警员列队前来,替换已经在岗哨守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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