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这幅稀里糊涂的样子,和瘾君子犯病真没太大区别。
“啊——嚏——!”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凯尔希这才稍微消停了点儿,伸手拿过纸巾整理起了仪容,“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一会儿我扎一针算了。”
“你少来,好不容易才能让你把药戒了,私藏的试剂都交出来,我要没收!”华法琳当然不可能放着凯尔希继续折腾自己,不过她又想了想,就这么一下直接掐死貌似也不太好,最后还是妥协了一下,“算了,谁让我心疼你呢,看在你自律性比较强的份儿上,还是用减量戒断法吧,试剂拿出来,我来给你注射。”
凯尔希沉默片刻,最后还是从大褂口袋里摸出几支针剂,略显不满地摔在了桌子上,那小模样活像小孩子偷拿了几颗糖,被父母发现后逼着交出来一样。
“嚯,你这是跟谁赌气呢?”华法琳挑挑眉。
“我没有赌气!”凯尔希死鸭子嘴硬。
“行行行,你没有赌气,是我赌气成了吧?我说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注射这玩意儿的感觉了吧?”华法琳抓起那几支针剂,故意在凯尔希面前晃了晃,只留下一支,其他的全都扔进了随身的医疗箱,“现在博士也回来了,而且还挺能干的,几天功夫就把罗德岛这一团乱麻给理了个清楚,你肩上的担子也轻了大半,这破玩意儿还是趁早戒了的好,博士是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想明白瘾君子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你看你休息这几天,罗德岛也没乱套不是?伸手!”
凯尔希如小孩儿打针般乖乖伸出手臂,华法琳给她进行了手臂静脉注射,不过这一次没有整支全部注射,只打进去了三分之二。
凯尔希的精神面貌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啧,乖乖,真是立竿见影,你这一针要是给别人用,跟见血封喉也差不多了吧?”华法琳把剩下的针剂也收进了医药箱,不给凯尔希留半点儿偷吃的机会,以前她出于好奇化验过凯尔希自己调配,也只有凯尔希一个人用过的这种针剂,怎么说呢?她觉得这玩意儿的配方纯粹就是在拿命开玩笑,“其他地方还藏的有试剂么?”
“没了!”
“真没了?”
“你不信任我?”
“你倒是先做点儿让人信任的事儿啊?稍微看不住你就要偷偷搞出点事儿来折腾自己,狼来了的寓言故事还用我跟你再讲一遍么?”华法琳歪歪头,也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这次我姑且信你,现在医疗部的权利你已经下放了,之后我会去找可露希尔,相关药品的采购和支出都要从我这里过账,你别想钻空子自己去配药……我说你也真行,还真把权力放给苏苏洛和安赛尔了,现在那两个小鬼头忙的晕头转向五迷三道,结果最后还是我在打理一切,你何必绕这个圈子呢?”
“你不能拥有绝对的权力,不然就是绝对的乱来,二把手的位置是最适合你的,安赛尔算是我的记名弟子,苏苏洛同样优秀,这种混乱只是暂时的。”
“是啊,反正很快你就要过上养花遛鸟回家抱孩子的退休生活了,我忙成什么样都不关你的事,你自然说得轻松。”
“谁要回家抱孩子?”凯尔希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瞬间炸毛。
“哟哟哟,都是千年狐狸精了,你在这儿不好意思什么啊?不是你抱孩子,还能是我?我可没有往窝里捡小崽子的爱好,这么喜欢捡小孩子,自己下一窝小猞猁养着玩儿不好么?”华法琳果断开始雷区蹦迪了,这事儿全罗德岛也只有她能干,“我可提醒你,以我这一把年纪的阅历来看,博士这人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估计你们以后还是少不了吵架斗嘴,但绝对是个少见的好男人,你要是再犹犹豫豫的不抓紧机会,有的是女人喜欢他这种款型的。”
“就他?”凯尔希一脸轻蔑,“你喜欢他这样的?”
“我不喜欢。”
“一个有点小事儿就骂娘的人?”
“谁能喜欢爱骂娘的人啊?”
“爱骂娘的人能招人喜欢?”
“可你喜欢啊!”
“这不就结了,又没人跟我抢,我急什么?”凯尔希耸耸肩,表现出了口味独特的自信,“他不急,我也不急,先晾他两年,最起码……先把这玩意儿戒了。”
凯尔希看了一眼手臂上还有些泛红的针孔,不由得叹了口气,要不是今天这一出,她都忘了自己身上亟待解决的问题一点儿也不比罗德的少。
不过她还是怀疑刚才连续打喷嚏不仅仅是瘾犯了,谁家犯瘾光打喷嚏的?肯定是老李那混蛋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你自己想戒就最好不过了,就怕你又背着我搞事情,你还真别说,博士这次回来以后,你们两个反而比以前更有夫妻相了,他也成了个喜欢背着最关心他的人搞事情的脾气,你们俩这样活得不累么?”
“你觉得我累么?”
“累,看着我都替你累得慌。”
“那你就累着吧,我可不负责照顾你的心情。”凯尔希拉过笔记本电脑,准备新一轮的工作,“行了,没事儿就赶紧滚蛋吧,你不是说自己忙的四脚朝天么?”
“切,你不欢迎我还懒得奉陪呢,走了!”华法琳跳下办公桌,把医药箱跟小坤包似的往身后一甩,大步流星地便要离开。
“等会儿,回来!”凯尔希突然一声断喝。
“哎哟喂……”华法琳脚下一趔趄,差点儿没当场扑街,“我说你个臭猞猁能不能别老这么一惊一乍的,这样容易闪了腰的!”
“别装蒜了,赶紧过来,有事情问你,你对萨卡兹古代巫术了解多少?”凯尔希紧盯着电脑,上面是一封邮件,正是赫拉格帮霜星发来寻求帮助的。
“萨卡兹古代巫术?我不怎么了解,那东西传承年代比我的年龄都老得多得多,现代已经基本全都失传了,如果非要寻找传承的话,可以尝试利用萨卡兹古老血脉之间的共鸣,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不太行,而且我大多数时候都在睡大觉。”华法琳坦然地耸耸肩,虽然可能是世界上现存的年龄最大的萨卡兹,但她可能也是世界上最不像萨卡兹的萨卡兹,或许是因为年龄太大看的太透,她对自己的种族身份毫无归属感,当然,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她是个快乐最大的沙雕。
“你这古老血脉还真是没用!”凯尔希嫌弃地嘲讽了一句。
“身为古老血脉却没有一点儿用还真是对不起了啊!”华法琳骂骂咧咧地跑到凯尔希身后,开始阅读邮件内容,“冰兔子她爸不就是最靠谱的古老血脉么,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现在年轻人里都没几个知道还有萨卡兹古代巫术这么个玩意儿了……哟,有点儿意思,他们怀疑整合首领……这看着是不是和当时的博士有些像?”
“不太像,老李当时连自我认知都崩溃了,他的人格被那些禁忌的知识整得一团乱,而塔露拉这种状态,按照他们的描述……更像是换了一个人格?”
“有点儿像现在的博士?”
“我还真不想承认他们俩是一种情况,不过目前看来,可能性很大,但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塔露拉又是如何获取那些禁忌知识的?”
“哟哟哟,这就开始偏袒自家男人了?你们还真够恩爱的。”华法琳连连摇头咋舌,换几天之前,她把头塞马桶里都想不到凯尔希现在这种小女儿姿态,“可理论上博士那种情况应该是不可复制的,以此为前提作出假设,那就还有另一种可能,整合首领的转变其实只是正常的性格变化,并没有什么特殊因素在其中起作用。”
“也的确有这个可能,老李和叶莲娜他们的判断并不专业,可能存在夸大其词的内容,但也不可就此掉以轻心,毕竟,塔露拉的养父可是那个科西切啊!”
“是啊,那可是科西切啊!”
“你知道科西切是谁么你就跟着感慨?”
“不知道,毕竟我不是无所不知的,看你感慨我就跟着感慨了,反正你用这种态度说话的时候,那个人或者那件事就一定很厉害就对了。”
“我……行吧,交你这个损友我可真是祖上积德了。”凯尔希无奈摇头,两个人彼此之间过于了解,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老李认为这个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搞清楚背后真正的原因,否则无论我们做什么,都要面对一群‘幽灵’的环伺,随时可能被取而代之,虽然我也不知道有这类法术……你有什么想法?”
“凡战者,以正和,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这是炎国一本古代兵书里的话,你应该也知道,这是他们讲武堂的必读书籍。”华法琳先引用了一句古籍名言,“这就是我的想法,堂堂正正,临机应变,以不变应万变,在不变中藏机万变,万变尽归不变,摆一个结结实实的铁桶阵,做我们自己的事,藏好反击的手段,就算真有这么一群能随时取代别人的‘幽灵’盯着我们,他们也总要有露头的时候,只要露头,就给他们迎头痛击。”
“你说倒是轻松,那本兵书里的东西都是形而上学,有几条能真正意义上完美实现的?”凯尔希摇摇头,完全不看好华法琳出的主意。“如果这些‘幽灵’存在,你怎么能肯定它们一定就会露头?也许不知不觉间,它们就已经把我们中的某个人取代了,没有一丝痕迹,不留任何破绽,无声无息间就窃取了我们所有的成果……”
“如果真有这种存在,那大家等死就可以了,你要怎么做,去调查它们,主动出击?可既然它们能无声无息地取代我们,你又怎么调查它们,怎么攻击它们?”华法琳的灵魂拷问倒是把凯尔希给问住了,“这本质上是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悖论,你比我聪明得多,你不应该想不明白这一点,凯喵你只是太谨慎了,你习惯于先占尽全部先机再出手,可先机哪能总让你全都占尽了?这件事的特殊性质决定了我们要么后发制人,要么就只能躺平等死,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