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老李想了想，还是没把和乌萨斯帝国的交易说出来，先让阿九消化吸收一段时间再说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太乐观了，现在也就是消息没传开，不然整个贫民区立刻就会乱起来，这下正好，弑君者这帮人可以帮忙维持秩序了，我估计塔露拉都想不到他们跑来龙门还能客串一下警察的。”光听语气，都能想象到电话对面阿九头疼的表情，“虽然我也支持贫民区脱离龙门自主发展，但这太仓促了，我都怀疑魏长官是不是因为想看到贫民区亡于内乱才故意这么做的，很多主事人都和贫民区之外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他们不可能接受就这么被分割出去的。”

“嗯，这的确是个不小的问题。”老李点点头，不用阿九提醒，这个问题老李在宴会上就已经简略考虑过了，只不过没得到什么结果，魏彦吾这样一句话就把整个贫民区给拆出去了，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会有人不想接受，俗话说得好，乱离人，不及太平犬，只要能住在龙门，哪怕祖孙三代都只能挤在二十多平方的贫民区火柴盒，也比脱离龙门前途未卜强，老李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平复这种情绪，也没功夫去想，他现在一脑门子官司，根本没有多余内存来处理这个问题。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咱先把眼前的麻烦处理完再说，实在不行，我李云龙就拉下这张老脸，去找林老爷子帮忙想想办法，贫民区不是他说了算么？”阿九一提，老李又想了想，还是没得出结果，于是果断发挥自己的传统艺能，果断把这个暂时不好处理的问题踹到了一边，等待时间和运气来解决。

“行吧……”老李这么洒脱，阿九很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雨霞也在罗德岛，这应该是林老爷子为这件事所做的安排，我就说他那么宝贝自己的女儿，怎么舍得把雨霞送到罗德岛这种地方，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也真是苦了他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和女儿分别……算了，不谈这个，博士你专门打电话找我，还有什么事？”

“这话说的，没事儿咱就不能找你聊聊，交流交流工作情况了？”

“那现在工作也交流完了，我可挂了？”

“诶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其实今天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咱记得你说过，以前塔露拉给你写过信，那信现在还在不在你这儿？”

“塔露拉的信？”阿九没想到老李专程打一个电话，就是为了这种小事，“信还在我这里，幸亏我当过警察，这种比较重要的东西我都会归档，你要信有什么用？”

“信还在就好办，你先找出来，我马上去你那儿拿，有什么事咱们见面再说，正好也商量商量对策。”

“好，那你过来吧，直接来我家，还记得路么？不记得提前说，我安排兄弟去接你。”

“不用，你在家等着咱就行！”

挂了电话，老李便招呼拉狗子一头扎进了贫民区，这里的地形的确很复杂，好在老李记路认路的本事也不是开玩笑的，打了一辈子仗，什么稀奇古怪的地形没见过？哪怕钻进老林子里，只要转悠两圈儿，老李就能把地形摸得清清楚楚，天生自带地图眼，阿九住的地方也不是特别偏僻，老李走过一遍就记住路该怎么走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又一次在那间窄小但整洁的房间内碰头，对于老李带来的拉狗子，阿九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意外和惊讶，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抱歉，地方有点儿小，只有两个沙发，要不我再去找把椅子？”单人宿舍的小会客区只有两个单人沙发，老李和阿九一坐，拉狗子就彻底没地方坐了。

“不用，我站着就好！”拉狗子微笑着，很自觉地往老李身后一站。

“保镖？”阿九看向老李。

“是女仆。”拉狗子回道。

“女……你们可真会玩儿。”阿九差点儿没给噎死，她怎么也看不出拉狗子有像女仆的地方，这怎么看都是个杀手好吧？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她又不是老李的妈，还得管管儿子找个正经女朋友什么的，感到啼笑皆非地摇摇头，阿九就从档案袋里取出了一沓已经拆过的信封，“给，这是这几年塔露拉写给我的所有信件。”

“还挺多？”老李接过信封大概数了数，有二三十封的样子，记得阿九说过，她和塔露拉是三年前第一次联系上的，这么一算，几乎就是一个月一封信了。

要知道，这整整二十年间，塔露拉都没给自己的亲生妹妹寄过一封信。

老李突然觉得塔露拉昨晚上跑出去把亲妹妹揍一顿的行为可以理解了——这姐妹俩该不会真有仇吧？

“你又不说是干什么的，我只好把所有信件都拿来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阿九耸耸肩，看着老李一封一封，把信封中的信纸拿出来展开。

“都交给你了，好好学。”老李把厚厚一沓信纸都递给了身后的拉狗子，这才回过头解答阿九的问题，“也没什么，就是这丫头，老子今天才知道她有模仿其他人笔迹的能耐，我这边也不好直接让塔露拉写点儿什么，不好解释，想起你这里有她寄的信件，这就顺路过来了。”

“模仿塔露拉的笔迹……难道你是打算用这招把梅菲斯特那小兔崽子给钓出来？”

“能把他钓出来当然好，不过这需要等待时机，咱们现在连他藏在哪儿都不知道，别说钓鱼了，咱连下钩的地方都找不着。”老李还真没把梅菲斯特太当回事儿，在他看来，这小子就是个见光死的命，不值得专门去琢磨对付他的方法，捎带手就给收拾了，“你要是有需要，一会儿这傻狗学会了，咱让她也给你写一封，你说怎么写就怎么写，我这边儿考虑的是，咱们伪造塔露拉的笔迹，好在整合运动制造混乱，让普通成员不再信任她，顺便把那些藏在整合运动里的内鬼都给挖出来。”

“这倒是个好想法，要是操作得当，再加上霜星配合，塔露拉怕是连切尔诺伯格都回不去了。”老李这招釜底抽薪着实缺德带冒烟儿，深得阿九的赞许。

老李嘿然，正要假装谦虚一下，肩膀却被拉狗子拍了拍，连忙回头：“咋了，学不会？学不会早说，老子不怪你，可你要是打肿脸充胖子，出事儿了我饶不了你！”

“那倒不是，只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拉狗子拿出两张信纸，伸到了老李面前，“我的主人，你瞧，这两封信上的字迹，是不是有很大的变化？”

老李疑惑，定睛一瞧，再瞧，三瞧……啥也没瞧出来，在他眼中，两封信绝对是一个人写的，同样是娟秀中不失劲道的漂亮字体，有点儿见字如见人的感觉。

“有区别么？我也看看！”阿九伸手抽走了两张信纸，重新阅读了一遍，“我好像也看不出字迹有什么变化……不对，好像是有一点儿，可是好像又没有……”

“字迹变化也没啥奇怪的吧？”老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老子刚认字的时候，写得全是狗爬字，趁着一次受伤住院练了练字，才能拿出去见人。”

“我所说的字迹变化，和您这种变化不一样哦，我的主人！”拉普兰德从阿九那里拿回了两张信纸，“从书信内容上看，这两封信书写时间间隔不到一个月，就算是练字也很难这么快看出成果，而且，龙女她完全没有任何练字的必要不是么？看，这两张信纸，字迹都是一样漂亮，这与练字的宗旨不符，如果龙女的信件是用乌萨斯语维多利亚语之类的字符语言书写，我也不可能看出两封信的区别，但他偏偏用了炎国文字，炎国文字的特殊性就把这种区别暴露无遗了。”

“那你倒是说说，这两封信有啥不一样的？老子怎么感觉你他娘的是在吹牛呢？”

“请看，这个字，这个字，还有这个字，这是两封信中相同的字，请仔细看，看出问题所在了么？”拉狗子指出几个字，在两人面前都展示了一番。

老李看了一遍，还是一头雾水，他对这东西不敏感，阿九倒是若有所思：“看上去……似乎是……连笔的方式改变了。”

“Bingo！可惜没有奖金。”拉狗子打了个响指，“炎国文字书写复杂，写起来不可避免的会带有一些连笔，练字可以让字变得更漂亮，但是连笔的习惯却是从识字开始就培养出来的习惯，想靠练字来改变实在太难了，这几个字只是容易看出来，事实上，这两封信前后，所有文字的连笔习惯都发生了改变，综上，我得出结论。”

“这前后两部分信件……”拉狗子把信件分成了两部分，手中的信纸分别盖在其中一份上，“只能是两个人写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存在的第二人

“两个人？哪儿来的两个人？还能是你帮她写的信不成？净他娘的瞎扯淡！”对于拉狗子看了几封信就得出来的结论，老李十分不以为意，他的字也就勉强能见人，即便拉狗子指出了问题所在，他也一样看不出什么区别，再者说了，不过是字迹有点儿变化而已，事情哪有那么夸张那么严重？茴香豆的“茴”字都还有四种写法呢，咱老李签名的时候，也没说哪两次签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了，人又不是复印机，手抖很正常，也没见政委参谋长什么的不认咱老李的签名不是？

当然，让老李做出这种判断，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塔露拉身边关系亲密的人就只有霜星，爱国者扮演的是父亲的角色，不可能帮女儿写信，那种铁塔似的彪形大汉也不可能写出信件上这么娟秀的字迹来，别的不说，人身高都快三米开外了，写这种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字儿也不嫌费劲儿？至于霜星，先不说她有没有帮忙过，半文盲的少女够呛有时间练字，就算退一万步，霜星不仅帮忙了，还天生一手好字，那她故意模仿塔露拉的笔迹，还代写了一年多的信，她图什么？

从逻辑上讲这简直是神经病好吧。

“博士你先别急，听她接着说，你这位女仆在这方面有两把刷子。”无需拉狗子辩驳，阿九就率先倒戈，接受了这个逻辑上根本说不通的理论。

“得，你怎么也信她这一套了？你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这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这次多半也是拿咱们两个找乐子呢。”拉狗子的个人形象也是老李怀疑她的原因。

“这不是我信不信她的问题，她所说的是笔迹学的内容，这是科学，是说得通的，近卫局以前查案的时候，也经常要进行笔迹比对的工作。”

“我的家长不仅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和书法家，同时对笔迹学有很深入的研究，我能够模仿他人笔迹的技术，也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拉狗子微笑着，似乎并不是很介意老李的误解，“以这两封信为分割点，这两部分信件不仅仅是字迹上的微妙变化，连内容也发生了断崖式的改变，时间靠前的，使用的几乎都是和朋友开玩笑一样的口吻和措辞，而时间靠后的，就成了单纯而严谨的公文，如果第一封信和最后一封信出现这样的内容割裂，还可以将之理解为正常的变化，然而作为分界点，仅仅相隔不到一个月的两封信件之间，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分割，实在很难想像这是出自于同一个人之手。”

“所以，如果仅仅是内容的割裂，或者文字书写习惯的改变，判定这两部分信件是两个人所写，都不足以作为充分的证据，但这两个证据放在一起，我就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两个人写出来的东西。”拉狗子拿起两沓信纸，在两人面前炫耀似地抖了抖，“不过，内容问题暂且不论，仅以笔记来说，这些信件也有其特殊性，其书写习惯的改变是不完全的，后者相比前者，只是在每个字的一部分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龙女在模仿前者的笔迹，要么，是有人在模仿龙女的笔迹。”

“我的主人啊，您对我的推理还满意么？”长篇大论过之后，拉狗子对着老李行了一个优雅地贵族式鞠躬礼。

文化有限的老李人都傻了——虽不明，但他娘的很觉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