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到挺好，你怎么就肯定她一定会按照你的设想来行动？”老李的迷之自信气乐了凯尔希。

“这你就甭管了，你先告诉我，这都好些天过去了，你们这边儿有没有梅菲斯特的线索？”

“怎么，看来你是打算吃里扒外一波？”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现在是在钓鱼，总得有个鱼饵不是？”

“啧，那好吧，跟我来主控室。”凯尔希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老李，脚步转变方向，朝着主控室方向走去，老李也连忙带着凛冬跟上，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主控室，里面只有华法琳一个人在值班，看到老李，腿都翘到控制台上的吸血鬼连屁股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招招手懒散地打了个招呼，就继续神游天外了。

——毕竟老李和凯尔希这都算是正式敲定婚礼了，再调戏他们两个也没什么意思了不是？

“PRTS，生成贫民区地图，新输入数据也显示在地图上。”一进门，凯尔希就命令道，罗德岛主控AI应了一声，之后中央的投影沙盘上就显示出了贫民区的模型。

整个模型给人的直观感受就一个字——乱！

深入其中都还不觉得有多么夸张，但是以上帝视角看微缩模型，那老李只能用一个形容词来定义了，那就是“一坨”——各种各样野蛮生长的违章建筑把整个贫民区变成了一坨难以形容的混沌之物，在微缩模型的尺度上这种混沌感更加明显，稍微看了一会儿，老李就感觉眼睛都要花了，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眼皮。

他娘的，这鬼地方收下以后，到底该怎么改造啊——之前还高兴于老魏白送了二十万人口，而现在，老李开始发愁怎么处置这一坨不可名状的混沌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鸡蛋里挑骨头

龙门贫民区的违章建筑，任何时候都要拆，不拆不行，想想看，你带着老婆，抱着闺女，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让扒手给窃了……这都还是小事，Du品交易，皮肉交易，抢劫，杀人……角落里说不定还有正在腐烂的尸体，等臭味飘散干净，朽烂成一具枯骨，都不能被人发现，这样一片混沌之地，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滋生罪恶的温床。

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不是不相信人性的美好之处，而是不把希望寄托于人性的真善美，要用客观环境来约束人的主观意识，而非用主观意识决定客观事物的发展。

不然的话，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塔露拉模式”只会无数次在未来重演。

不过具体该怎么拆，又该怎么重建，老李就没想法了，他又不是搞住建的，估计到时候还得麻烦阿九，这位前龙门近卫局一把手赋闲三年在家，貌似已经琢磨出了一篮子贫民区改造计划，不用白不用，要是她一个人还不够，就找无所不知的凯政委进行学术支援。领导班子就是干这个的，各有所长，各展其才，有机结合，共同进步，共同发展，要是全靠他老李一人带飞，说到底不过是又一个“塔露拉模式”，多少能走远一些，毕竟咱老李思想起（和谐）点更高，但早晚还是会走歪。

每个人的思想都有其局限性，这一点就连各个时代的伟人也不例外，决策模式一旦陷入一言堂的大坑，走歪就是个时间问题，因决策者思想上的局限所造成的错误得不到外来意见的修正，那么就会在一次又一次决策中逐渐累积，并一步步放大其影响力，最终形成难以弥补的巨大漏洞，甚至导致整个组织的变质，乃至于彻底崩溃。

所以老李也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充其量就是个打火机，想当瓶汽油都纯度不够，真想燃起燎原大火，还是得靠泰拉土地上自发觉醒的革命力量。

而目前看来，他这个半吊子思想启蒙者的工作成果，其实还是蛮显著的。

等以后新城建起来，政策执行就交给凯尔希，经济发展交给阿九，立法司法可以请咱们大电音寺的惊蛰小姐负责，霜星爱国者赫拉格等人负责军事，小老鼠林雨霞带着她父亲的势力算作地方民主党派，咱老李就主抓党政思想建设，虽然还显得比较草台班子，但有个班子，他总比没有强不是？这里面除了咱老李是泥腿子出身，其他的各个都是人才，能在短短几天就拉出这么一套可堪大用的领导班子，老李其实还挺自豪的，不过这也说明，泰拉已经到了迫切需要一场社会变革的风口浪尖上。

光是一个龙门，就能拉出这么多或积极，或不太积极，但总归都有志于变革社会的人才，那放眼整个泰拉，潜在的革命者又有多少？革命的潜力又该有多么巨大？

这把燎原之火，那是早晚都要烧起来的，多咱一个老李，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加快一下历史进程而已，就算没有咱老李，在十个百个千个万个“特雷西娅模式”“塔露拉模式”的失败之后，也迟早会有人总结这些先驱者的经验教训，站在失败者的肩膀上，前赴后继，走出一条伴随着血与火的革命之路，这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老李又赶忙把注意力转回微缩模型上——现在并不是计较贫民区究竟是“一坨”还是“一滩”的好时机。

“你确定要让这孩子一起旁听么？”在开始下一步解说之前，凯尔希看向老李身边的凛冬。

“没事儿，就让这丫头也听听。”老李把熊崽子捞到自己身前，抓了抓女孩儿的头发，“她是咱老李的徒弟，就当是给她上一堂课了。”

凛冬小脑袋一扬，满脸写着“我骄傲”！

看得出来凯尔希有一瞬间的迟疑，估计是觉得凛冬还不算“自己人”，不过她知道自己拗不过老李，最终也只能默认了：“你还挺看中这孩子的？”

“这熊崽子跟咱老李是一类人，天生就能打仗，老子不会看错的，不过她是赶上好时代了，不像咱老李，小时候连个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打仗全凭感觉，咱们把这丫头教好了，以后绝对比咱老李能耐大！”手里揉捏着凛冬手感极好的熊耳朵，老李的眼神比看亲闺女都慈祥，“咱们俩年纪都不小了，等以后退休，工作就得交给她们了。”

“……也是。”想到阿米娅身边无人可用，罗德岛二代领导班子至今没有一点儿眉目的窘境，凯尔希也叹了口气，培养接班人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任务。

“说说看吧，你们这些天的工作成果。”老李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说明了。

“你来这边看，PRTS，升起沙盘！”凯尔希招呼老李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就又表演了一个新花样，这沙盘投影机原本就是一块儿稍有不同的地板，现在却突然升起，变成了一张高度合适的大方桌，周围还有一圈儿触屏操作台，凯尔希在上面轻点几下，贫民区的虚拟投影中就亮起了一片红点，粗略一数，起码有二三十个。

“你来看，这些点位就是这些天，阿米娅和龙门近卫局一起端掉的梅菲斯特据点，很遗憾，它们都是假的，里面只有数量不等无人控制的少量牧群，用来牵制搜索队伍的注意力。”凯尔希这就开始了解说，“直到前天晚上你和塔露拉回来，陈警官差点儿被她姐姐打成白痴为止，这样的据点一共拔除了二十三个之多，铲除的牧群数量共计三百一十五体，而根据叶莲娜提供的情报，在潜入龙门时，梅菲斯特带领的直系部队总人数还不到五百，显然这些牧群都是平民区原本的居民。”

老李点点头，示意凯尔希接着说。

“这样一来，加上之前袭击罗德岛的，共计一千一百三十二体牧群，如此庞大的感染者数量，在贫民区这样一个环境极度复杂，感染者也并不聚居的地方，可不是靠袭击和掳掠就能凑齐的，可以预想，梅菲斯特手中一定还有相当数量的牧群储备，保守估计一下，他所制造的牧群目前很可能已经超过了两千之数，如此，我们只能认为，梅菲斯特已经与贫民区本地的部分地头蛇势力形成了勾结，否则别说是集结这么多感染者了，他们这批人马的隐藏都会很困难。”

“我看这些假据点，全都在贫民区靠外面的地方？”老李摸着胡茬思考道。

“是的，我也看到了，所以从昨天开始，我让干员沙暴利用她父亲的势力以及阿九建立的情报网，以这些被端掉的据点为中心，进行了横向的交叉拉网式搜索，看，就是这样。”凯尔希又点了几下操作台，虚拟沙盘上，那些红点就伸出了射线，并且互相交叉，“截至今天早上，初步的搜索工作已经完成，贫民区外围部分被彻底肃清，又端掉了五个混淆视线的假据点，如果梅菲斯特还没有离开贫民区，那么他的活动范围就已经被压缩到了贫民区中心部分。”

贫民区最中心部分被打上了一层红色阴影，相比整个庞大的贫民区，这一部分的面积还不到二分之一，看上去梅菲斯特似乎已经变成瓮里的王八，就等着束手就擒了。

“但这一部分是最难搜索的吧？”凛冬并不满足于只是旁听，在老李面前，她表现欲很强，得到老李对自身能力的认可是她最开心的事情，“我看这地图，这一片区域简直跟迷宫一样，如果展开成平面，这一部分的面积估计能顶整个外围部分的两到三倍。”

“你说的没错，事实上你的估计还保守了，在将其彻底拆除之前，没有人能说清这片区域的建筑结构究竟复杂到了什么程度，就算是【鼠王】的势力，想要彻底清查也是千难万难，这也是我只让沙暴进行横向搜索，没有贸然深入的原因。”凯尔希点点头，实际接手相关工作后，她对贫民区的头疼程度比老李只多不少，真难为魏彦吾能养出这么一个鬼地方来，这简直就像是……凯尔希不想说脏话，但她真心觉得龙门贫民区，尤其是贫民区中心历史最悠久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坨Shit，而其中的居民就是一群粪海狂蛆，他们自得其乐，外人根本无从介入。

这里是彻底的混沌之地，不接受任何秩序的存在，哪怕是【鼠王】所维持的，所谓“地下世界的秩序”，在这里也一样不被接纳，凯尔希觉得小老鼠一家其实不是什么白手套，而是一群封印师，其存在意义就是封印这团此世之恶，防止他们肆意流淌冲击正常的文明社会。

当然，以上全部都是实际接触贫民区工作之后凯尔希的脑补，人类是社会性动物，再混乱的地方也一定会有通行其中的隐性秩序来维持社会结构的运转，只不过在这个秩序体系之外的人看来，这种秩序往往是扭曲且难以接受的，将之当作彻底的混乱来对待才更符合自己的世界观，不过话说回来，不同国家不同群体之间的人互相看待彼此，难道不也是这种感觉么？

“那怎么办，搜索工作总不能就半途而废卡在这里吧？”凛冬接着提问道，她不喜欢这种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感觉，“说不定我们犹豫一会儿，那小子就能从地下通道之类的地方偷偷溜出我们的封锁圈了，在这种连人口都统计不清的地方，鬼知道他能一波憋出多少那种怪物来。”

“你的思路很敏锐，确实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已经联络魏彦吾，得到了贫民区地区在修建初期地下结构部分的设计图，并以此为蓝本，联合龙门近卫局布设了防御网。”凯尔希眼神微微一亮，能立刻想到地下通道的事情，凛冬思维转换的敏锐性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部队想要冲进贫民区中心清剿梅菲斯特残部是不现实的，那样我们要面对的阻力不是整合运动，而是居住在这里的十几万龙门贫民，所以我认为，接下来我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引蛇出洞，或者说，逼蛇出洞，我就不信他能在贫民区中心待一辈子，他迟早要出来搞事情，而他一旦要出来，就只能走地下通道，所以我在包围网上给他留了一个口子，留了一个让蛇可以钻出来的‘洞’，只要他敢钻，主动权就会来到我们手上，趁他钻洞之时，直击七寸。”

“好，漂亮！！”老李连连鼓掌，凯尔希这一套战术布置和执行一环扣一环，兵力配置敌方战略意图当地群众基础全都考虑在内，让老李自己来做，也不敢打包票比她做得更好，八成还会因为一时热血上头，忽略某些比较关键的点导致全局崩盘，这一点上，只能说谨慎也有谨慎的好处，打大仗要靠他李云龙来莽，而打这种绣花似的小仗，还就得靠凯尔希的谨慎。

到底是一个人支撑了罗德岛三年的女强人，在打仗这方面，可比老赵那个纯书呆子强不少。

“真难得能听见你夸我一句，怎么，不打算纠正一下我在这次战术布置中所犯的错误么？”凯尔希嘴角带笑，这一波操作里面怀着跟老李赌气的成分，其实在她这儿的也算超水平发挥了。

“有问题么，我怎么一点儿没看出来呢？这口袋阵布置的很好嘛，这要是再挑毛病，人家还不都得说我李云龙鸡蛋里挑骨头，摆领导架子，没事儿找事么？”老李挤眉弄眼的，故意逗凯尔希开心，现在人已经是自己的老婆了，不能再跟以前似的老吹胡子瞪眼，“不过嘛，虽然挑不出毛病，咱还是想提两点建议，希望咱凯政委能接受。”

“你说，合理的接受，不合理的驳回。”凯尔希也学会老李那套民主式官腔了。

“第一点，咱不能光在这儿干等着，咱得吓唬吓唬他，打草惊蛇，才好让他往洞里钻。”

“可以，这点我也正在想，确实不能干等着，得尽快转被动为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