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此次前来，不过是受后辈所托，若是这些孩子足够努力，千年以来，久违地再欣赏一次凡人逆神之举，却也无妨！”年姐姐朗声回道，阐明了自己作为督战者的态度，她这次之所以会出手，因峨眉受伤而产生的愤怒只占原因的一小部分，如果不是伤重卧床的峨眉苦苦请求，愤怒之后她多半就继续摸鱼了。

游戏人间一千年，虽然没有消磨掉自己的七情六欲，但年姐姐的感情确实也相当淡薄，除非事情涉及自己和兄弟姐妹的生存问题，否则你很难指望她行动起来。

不过事到如今，除了自己的十一个兄弟姐妹，其实她也有了很多在乎的人。

不然峨眉又如何求得动她？

“呵，那就请您好好欣赏吧。”塔露拉没有计较年姐姐藐视的话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势未愈而从心了，“伊诺，不要紧张。”

“放开我，塔露拉姐姐，让我杀了这帮混蛋！”同样黑袍罩身的梅菲斯特掀开斗篷，露出了半边覆盖着源石结晶的面孔，尚显稚嫩的容颜扭曲而癫狂，如同一只发怒的小兽，双眼赤红冲血，精神方面似乎已经有些失常了，若不是被塔露拉按住了肩膀，他恐怕能立刻扑上去撕咬包围自己的警员。

“冷静，伊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塔露拉展开手臂，轻轻地将梅菲斯特拥入怀中，这样的动作让梅菲斯特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连眼眸中的血色也消退了几分。

“塔露拉……姐姐……？”

曾几何时，自己被这样拥抱过……梅菲斯特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之所以在外人眼中成为塔露拉的舔狗，根本就不是因为小孩子情窦初开馋大姐姐的身子，当年他和浮士德年龄尚小，在西北冻原上流浪时，是塔露拉将他们两个捡回了游击队的驻地，让他们避免了冻饿而死或者成为野兽的食粮，亦或者被感染者纠察队抓去矿场的结局，乌萨斯帝国的感染者，无非就是这三种下场。

但塔露拉的出现，给了他们第四条路，教导他们生存的技能和读书认字，让他们能够为自己的生存而战，这是他们在流浪时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对梅菲斯特来说，浮士德是自己不离不弃的半身，两人的命运休戚与共不分彼此，而塔露拉，则是他所一直追寻的光。

他对塔露拉的忠诚，来自于无限的憧憬，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中，自然就会显得像是一只没有下限的舔狗。

而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梅菲斯特从不曾理解过塔露拉的真实想法，也从不曾尝试去理解过，就像他不理解塔露拉姐姐为何越来越疏远自己，只能拼命地往上凑，愈发的舔狗起来。

这样温暖的怀抱，对他而言已经是久违的记忆了。

“不要紧张，伊诺，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你帮了我很大的忙，塔露拉姐姐很高兴。”轻轻抚摸着男孩儿略显凌乱的头发，塔露拉的言语带着一种蛊惑的魔力。

“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到……”久违的温柔让梅菲斯特有些失神，“这些可恶的家伙，我应该杀了他们，把他们统统变成牧群，我应该……我应该……”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问题，就交给塔露拉姐姐来处理吧。”塔露拉微微低头，趴在了梅菲斯特耳边，“伊诺已经很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好好睡吧。”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梅菲斯特愕然地低下头，看向从自己胸口透出的小手。

“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再有痛苦了。”耳边，是塔露拉姐姐温柔至极，仿佛摇篮曲一般的低吟。

第四百七十二章 光辉的未来

“塔露拉……姐姐……？”

梅菲斯特缓缓低下头，茫然又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胸口，看向那只穿胸而出，沾满鲜血的柔荑。

曾经，自己被这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头发，如今，却被这只手穿透了胸膛。

“为……什么？”鲜血顺着少年的嘴角流淌，他已经无力再回头审视身后之人的容颜，怯懦的嗓音中带着悲哀的旋律。

“小塔，你疯了？！”不仅仅是梅菲斯特，就连龙门一方都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到了，龙警察更是直接怒吼出声，质问姐姐的行为。

她并不是正义到要为梅菲斯特讨回公道，她还没这么迂腐，她只是不明白，连梅菲斯特这样忠不可言的属下都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好姐姐”那颗脑子里究竟都在盘算着什么？这条阴险的【黑蛇】，难道不明白梅菲斯特的“牧群”是自己仅剩的翻盘底牌了么？

面对妹妹的质问，塔露拉只是嘴角勾起，还以一个傲慢而嘲弄的微笑，依旧俯在梅菲斯特耳边，以魔鬼蛊惑凡人的口吻轻柔地说道：“睡吧，孩子，梦中的世界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也不会再有悲伤，睡去吧，这将是你最后的归宿，也是我对你最后的期望。”

“咳……”梅菲斯特已经说不出话了，翻涌的鲜血已经充满了他的咽喉和气管，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怨恨情绪，甚至还有一种殉道者的荣耀感。

“睡吧，孩子，睡吧……”低声轻吟着，塔露拉的左手轻轻抚上少年的面庞，盖住了那双已经逐渐浑浊的眼睛。

“塔露拉……姐姐……”说出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台词，惨白色的少年终于彻底失去了生机。

梦中的世界，真的没有痛苦和悲伤么？

这个问题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但至少，在死亡的这一刻，他应该是幸福且满足的吧？

即便被自己最信任最憧憬的人背刺，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少年的嘴角依旧带着满足的笑意，这份笑容在围观者看来，是那样的讽刺且难以理解。

值得么？

为这样的人献出生命，值得么？

她究竟哪里值得你如此付出？

你是疯了么？

即便没有人喜欢梅菲斯特，甚至巴不得他能立刻去世，不要再浪费空气和粮食，众人也不禁想要这样质问已经死去的少年，但这些问题已经注定得不到回答和解释了。

“噗！”穿胸而过的右手从少年背后拔出，少年的尸体则被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塔露拉的手中握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体，在夜色下散发着妖异的微光。

这妖异的光芒照亮了塔露拉的面庞，惨黄的双眼显出一种异样的美感，却也让人发自内心的胆寒。

这个女人，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

“你究竟在做什么？”龙警察咆哮着，这并非是愤怒，而是为了压制内心的悸动，在莫名的恐惧驱使下，她挥起手中的巨剑空斩一刀，下意识地便全力催动作为核心的赤霄剑，凌厉的赤红色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裂痕，直奔塔露拉而去。

双方的距离不过十米左右，这道削铁如泥的剑气瞬息既至，已然达到了龙警察剑术的最高水平，然而塔露拉只是左手一挥，就将其击散了。

龙女的手中燃烧着烈焰，烈焰之中，与峨眉战斗时所使用的长刀再次显现，然后反手三刀，劈飞了远方射来的三发紫箭。

“有趣，连你也要反抗我，看来现在我真的已经变成孤家寡人了。”望向紫箭射来的方向，塔露拉眉眼轻佻，丝毫没有身陷重围孤立无援时该有的紧张感。

“我在做什么？”塔露拉的右手中也燃起一团火，蒸干了手上沾染的鲜血，那握在手中的物体展露出了真容，是一块儿漆黑透红的不规则结晶体，还散发着呼吸般明暗变化的微光，打眼一瞧，仿佛如心脏跳动一般，看着这邪门儿的东西，塔露拉嘴角的笑容愈发邪魅了，“我不过是在完成一个承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