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开战前所预想到的那样,被包围在中央塔下的塔露拉亲卫部队并不全都是潜伏的乌萨斯军人,用来混淆视听的普通整合运动成员其实是占大多数的,而他们在中央塔下的位置也都在外侧,摆明是被当成了用来挡枪的肉盾和炮灰,乌萨斯军和起义军互相之间心里都有数,只是可怜了这帮倒霉孩子无辜躺枪,法术弓箭迫击炮大刀片子砸在头上时,他们都还在奇怪为啥被友军给砍了呢。
而发出质问的结果就是以上这样——友军?老子打的就是友军!
当然,起义军也不是不分三七二十一逮谁揍谁的,意识到挨揍的这帮倒霉孩子并非真正目标之后,有些小机灵鬼儿就自做主张地尝试着策动战场起义了。
“停火!都先停火!”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格,作为霜星手下的头号小机灵鬼,经常在霜星因为战斗而身体僵硬后临时接管雪怪小队的指挥权,这次的总共行动中,他自然当仁不让的被霜星给单拎了出来,成了单独率领一部攻击部队的指挥官,而他也发挥自己一贯的机灵作风,刚一开打,脑子就转悠起来了。
命令下达,杨格的部队就停止了进攻,突兀的寂静中,对面的掩体之后竖起一根竹竿来,上面缠着一件白色的整合运动制服,来回的甩来甩去,装作自己是一面白旗。
“兄弟们,别打了,大家都是整合运动,先别打了,有事好商量!!”掩体后面,竹竿之下,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这一波有心算无心,起义军不讲武德有备而来,装备齐全军容整齐,轻重火力梯次配置到位,与之相比,躺枪党们不仅毫无准备,甚至有些人都躺下睡觉了,结果第一波火力侦察下来,就给他们揍了个七荤八素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更别提后面的递进火力了,双方还没进入短兵交接的阶段,躺枪党们的军心就崩了个稀碎。
不过这玩意儿好像本来也就不存在,稀里糊涂就挨了一顿痛揍,脑子里剩下的只有“我是谁?谁在打我?我要打谁?”的念头在转悠,哪能产生什么军心?
“没什么可商量的!你们现在只有一条路,缴枪投降,老子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杨格忙里偷闲,躺在了掩体后面,拿着个喇叭嚷嚷起来,“霜星大姐说了,大家兄弟一场,给你们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只要你们愿意举手投降,所有问题都可以既往不咎,要是继续负隅顽抗,那老子就只能把你们统统干掉了!!”
“这位兄弟,不是我们不投降,这到底是啥情况啊?!”对面举白旗的人又喊道,现在他们脑子还蒙着呢,“你们难道背叛了塔露拉大人么?”
“那你就给老子听好了!不是霜星大人背叛,而是塔露拉背叛了整合运动,我这里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塔露拉私下勾结乌萨斯帝国军,试图以整合运动为牺牲品,挑动炎国和乌萨斯之间的战争,如果你们不相信,就回头看看你们身后,看看是不是有一群军容齐整,明显比你们厉害很多的整合运动,问问他们到底是哪个部分的!”
“大兄弟,你说的是真的么?!那塔露拉大人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我话说到这里,信不信是你的事儿,该说的话老子都说到了,这里是战场,老子不是来跟你唠家常的,有什么问题等投降以后再说!”
“你话不说清楚,我们不敢投降啊!!”
“那就没得谈了,兄弟们开火,揍他狗娘养的!!”杨格放下话筒,嗖嗖嗖又是一片炮弹飞了过去,从切城军警手里嫖来的小口径迫击炮,那叫一个量大管饱。
安逸的躺在掩体后面,听着头顶上炮弹嗖嗖飞过,又听到响亮的爆炸声,以及挨炸的鬼哭狼嚎……鬼哭狼嚎呢?
炮弹爆炸以后就没了下文,没听到预想中的惨叫声,杨格眼珠子转了两转,顿时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好在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稍微为自己聪明的脑袋瓜骄傲了一下,便挥手招来自己的传令兵:“去,让两翼做好准备,这帮货八成是往他们那边儿去了,只要看到人影儿,甭管三七二十一,狠狠揍他狗娘养的!”
传令兵点点头,便猫着腰摸走了,杨格躺在掩体后,手里来回抛着喇叭玩儿,心理则在默数:一、二、三、四、五……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杨格感觉自己好像都被震的从地上弹了起来。
“轰!”
“轰!”
“轰!”
这样地动山摇的炸响一声接一声,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整合运动虽然有不少迫击炮,但都是从作为二三线部队的切城守备军手里缴来的,口径都十分有限,因此动静也不算大,要让地球人来听,估计会感觉这仗打得跟闹着玩儿一样,一点儿也不waaaaaagh,但这几声动静,就连乌萨斯中央军配备的重型野战炮怕是都比之不上。
这样的巨响一连响了十几声才消停下来,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其他方向的战场传来的炮响声,都变得好像是在轻声细语一般。
杨格掏了掏有些耳鸣的耳朵,然后云淡风轻地吹掉了指甲缝里的耳屎。
这口径论米算的玩意儿,炸起来就是带劲儿!
能有这种动静的,自然是老李捣腾出来的一千毫米对舰幽能……咳,是油桶飞雷炮,老李因事将其搁置之后,杨格心说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副官工作都让早露接住了,而且干得更好,他就抽空瞎捣鼓了一段时间,把最后的引线长度问题给解决了,废弃油桶这玩意儿是不缺的,当即就让梅尔大技霸焊了好几十门出来,分发到各部分的攻击部队,用来辅助这次的总攻行动。
不过这玩意儿并不是进攻性武器,杨格搞完之后就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打算拿这东西辅助进攻,而是将之分发给左右两翼部队,借助城市里的景观花坛之类有泥土的地方完成部署,而将机动灵活的迫击炮全都集中到中军,以中军进行攻击,两边按兵不动,如此一来,一旦攻击开始,敌方只要脑子还正常,就肯定会尝试向两翼包抄,到时候就用飞雷炮狠狠地招呼他们。
如此战术,实在是相当的没良心了,再加上飞雷炮那丧心病狂的口径,即便老李没说,“没良心炮”的外号也开始在起义军中不胫而走。
只能说历史总是具有惊人的相似性。
或者也可以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一点不管对人对物都一样。
虽然总体的进攻行动似乎显得过于顺利了一些,第一波攻势就直接把敌人给打蒙圈儿了,导致这种处心积虑的布置好像全是白费功夫,不过杨格也没想到这帮货都被揍的满头包了,居然还能想到用白旗谈判拖延时间,伺机偷袭两翼薄弱点的主意来,这确实应该夸他们一句勇气可嘉,可惜这勇气并没有什么卵用。
在一千毫米的口径面前,一切的勇气和无畏都是一碰即碎的纸老虎。
“啧啧啧啧,惨呦,真惨哦,我都想在你们脑门儿上大写一个‘惨’字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杨格又把话筒放到了嘴边,把扩音开到最大,清了清嗓子,“咳咳……对面儿的兄弟,还有人活着没有?还活着就吱一声,我希望你们已经清楚认识到了你我双方之间的巨大差距,不要再尝试去做螳臂当车的不理智行为,现在,我再问你们一句,告诉你们,老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投降不投降,给句痛快话!!”
“投……投降,我们投降,别打了!”有人用颤颤巍巍的语气喊道,还是刚才举白旗那位仁兄,杨格不由得心下暗笑,心说你小子命还挺大。
“不见棺材不掉泪,早干嘛去了?”杨格嘲讽了一句,“所有人,面具和兜帽摘掉,双手抱住后脑勺,从掩体后出来,不要做多余的动作,速度快!!”
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杨格看到对面的废墟掩体中,稀稀拉拉地站起来了大概几十个人的身影,其中有一小半都被同伴搀扶着,依照杨格的要求,他们全都摘掉了既遮掩面孔,也遮掩内心的面具,把制服的兜帽也统统掀开,露出了一张张平凡的脸孔,一个个或双手抱头,或搀扶着受伤的同伴,灰溜溜地向着这边走来。
“不错,还是这样看着舒坦,大男人敢作敢当,藏头露尾的实在太不像样了。”首战告捷,杨格得意地插起了腰,在他身边,是一众早就已经摘掉了面具和兜帽的起义军战士,这就是他们区分敌我的主要手段,本来霜星还想着搞点儿其他标志性的东西,比如说把橙红色的整合运动袖标换成白布条,然而切城的资源实在缺乏,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扯上万条白布,所以只能草草地摘了袖标和面具了事儿。
“大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杨格正得意呢,就听到刚才举白旗喊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扭头一瞧,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普通乌萨斯人大叔。
“这还不明白么?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藏头缩尾,我们的事业本应是伟大而正义的,要做,就要光明磊落!!”杨格骄傲的挺起胸膛,虽然目前来说他还是不太懂自己在为什么目标而奋斗,但跟着大姐的脚步走总是没错的,“还有,不要叫我兄弟,从现在开始,我们互相之间有一个全新的称呼了。”
“什么称呼?”
“用乌萨斯语,叫达瓦里氏,用通用语,就是同志,是为了共同志向而聚集起来,一起奋斗,向世界的不公发起反击的伙伴,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帅?”
“不懂,我不想知道啥是同志,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塔露拉大人背叛了我们?”
“切,朽木不可雕也!”
“老大,这批俘虏咱们送到哪儿去?之前没商量过啊!”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道。
“你看,你们自己人都不叫你‘同志’。”熊人大叔两手一摊。
“啧,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你,有什么问题,自己去战俘营慢慢问,那个谁,把他们押……就押到医院那边儿去吧,那不是有个现成的战俘营么?刚好这儿还有这么多伤病号,一次给他们服务到位!”被拂了面子,杨格顿时就没了解释的心思,挥挥手打发了问题多多的大叔,安排小弟把这批突如其来的俘虏给押走了。
话说大姐他们的选择真得靠谱么?
感觉大多数人其实都是随波逐流,包括自己在内,都不太清楚自己是在为了什么而战,即便是一切跟着大姐走的杨格,心中也难免产生了一些动摇。
算了,不管这个,这些问题都教给大姐去思考吧,自己只管听命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