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终失笑，摇摇头揶揄他：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个顽石，有时候又觉得你通晓世间悲欢。“

钟离随了她去，早已习惯了她时不时的玩笑话。

更别提她有时候被杂务缠身离不幵洞府，无聊只能捉弄他来取乐。幸好比起那些脾性千奇百怪的仙人们来说，钟离最为冷酷无私也最为宽宏 大度。

要不然谁能由她折腾，钟离想。

当然，也是在他的纵容下，归终的“祸害”范围从两人的洞府，扩大到了手下一众仙人的地盘。这是留云仙君喝醉酒时，声泪俱下抓着他860

的手控诉的。

那时候，归终耸耸肩，丝毫不为她把仙府改造成了迷宫的行为而忏悔，而钟离坐在一旁，一副与世无争、看破红尘、不理世事的清冷模样。

归终拍拍手站起，携了钟离一道回去。两人也不急， 就如同凡人一般在山间浸雨踱步。

雨日的山林沉寂而又幽深，连虫鸣都销声匿迹。 有灵之物悄悄聚拢在他们身旁，不远也不近。

它们无声无息为他们辟出一条路来。

有虬枝盘结的古树轻轻收回了自己拦路的粗壮根枝； 有娇小的鼠类从地洞里探出头，伸手拨开沉积的落叶，露出平坦湿润的土地。

走着走着，归终又陷入了沉思。

每当她沉浸于思绪，钟离总能看出她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比如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比如眼神总是看着地面，再比如……钟离看着自己那要 被摩華得皱皱巴巴的袖子，还是选择了沉默。

也罢，反正她肯定也是在想如何抵御近日进犯的魔神的方法。钟离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正式的契约，他们也只不过是两个因为各自的原因而选择同行的魔神。

但此刻，仿佛他们就可以这样一直并肩走着，直到很久以后。.

终章望未来

在归离集最后的人们迁离战火的那一日，归终又一次望向了满布阴霾的天际。

无尽黯淡中，曾跨过漫长时间洪流的她仿佛第一次触碰到了天理的一角。

近在咫尺，呼之欲出，却又太过于渺茫。

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对于摩拉克斯来说，一个很公平的决定；对于钟离来说，一个很不公平的决定。

机关术，无关神力，无关元素，只要是勤劳而智慧的一双手便能创造出的奇迹。谜语不是任何人都能破解，只属于智慧与坚毅并存的勇者。 音乐与绘画，是即使战火纷飞也不能消磨的憧憬与希望。

最后，是一位魔神的漫长生命和对这片土地的祝福。

当归终的最后一个机关法阵组合完毕，整个归离原都会化为天罗地网，汹涌的弑杀之力将泯灭所有把刀刃指向她的子民的敌人。

虽然也包括她自己。

当钟离从另一个战场匆匆赶到归离原，一切的恶意都已经平息，一切的生命也即将凋零。

钟离丢下了他的武器，只是紧抱住他的同伴、他的搭档、他漫长生命里的同行之人。

钟离从来没有多少大的起伏波动，只是这一次，他的心脏仿佛被人掏空了一般。

钟离把头颅埋在归终的颈部，用力的把她压向自己的胸膛，仿佛那样就可以挽回她逐渐流失的温度和身躯。

“…“?…”过多的代价让归终丧失了言语的力气，她混沌的脑子里闪过无数想说的话，最后只是低声开口。 虚弱的语调有些断断续续，每一个轻飘飘的音节仿佛下一刻就能消散在风中。

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下。

失去了所有力量的神明幵始泯灭于天地，她从尘土间来，也依旧要回归尘土间去。

昔日的旧人只知道，他们从未幵口提及任何感情，只是陪伴了对方无数个日月。

? ? ?

当璃月港的亭台楼阁高高立起，当繁华的港口摩肩擦踵。有些东西终将被遗忘，而有些东西还能够留下零星痕迹。 失去了岩王帝君的璃月弥漫悲痛，却依旧不停向前。

“彼时的璃月，山间有大魔侵扰，海中有恶螭盘踞，岩王帝君召集众仙，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钟离掀幵青瓷的茶盖，轻轻拨弄着漂浮的叶片，坐在路边的茶馆听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话语。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大陆各处来到璃月寻找他们的宝藏，新生与繁荣掩去了曾经一切的痛苦与悲伤。

凡人的生命脆弱而又短暂，他们只能在宝贵的时间里用力而又精彩地去活着，没有时间沉溺于过去的桎梏。

他们被推着，被赶着，即使前方困难重重，也要不停向前。

钟离咽下杯中的茶水，苦涩而又清甜，浅淡却又回味无穷，这是他最喜爱的味道。

属于神明的时代已经过去，凡人主掌的未来一片熠熠生辉。

只是总要有人去铭记过去的一切，去铭记那一切痛苦与牺牲、那一切罪恶与伟（钱王的）大。

有些契约和故事，还是需要刻于磐石之上。

结束，亦是新的幵始。

“々 ' 接下来，有时间我一起走走吗？ ”

钟离转眼，笑看身边的蓝衣女人。

她颔首，把身体偎依过来。

“为了岩王帝君，有。”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