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
肉眼可见的粉红爬上了她的脖颈,连脸颊都变得滚烫起来。
莫厄尔的心跳开始加速,军用级义体的监测界面开始跳出“检测到心跳加速”的字样。
垃圾玩意儿!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军用科技的傻逼,咬着牙,把脸继续往前移了一点。
“闭上眼睛,再靠近点儿……”
罗琦的声音已经到了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程度,不知为什么,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里一横,把脸凑了上去。
看着满面通红的莫厄尔,罗琦露出了温和的人畜无害的微笑,朝她一头柔顺的青丝摸了过去。
动作是那样的轻柔,表情是那样的宠溺。
“啪!”
“你个笨蛋!”
骤然出现的一掌打破了此时的暧昧。
莫厄尔被一拍了一脑瓜,双眼惊诧地睁开,捂着脑阔子懵懵的。
怎、怎、怎么就拍我了呢?
她看着气鼓鼓的罗琦,那种刚刚消失的心虚又重新占据了主导。
“对不起。”
莫厄尔立刻端正地坐好,低头认错,就像她从前在部队里的那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后悔药做什么?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罗琦揪着她的脑阔子又“噔噔噔”地拍了几下。
就像打地鼠那样,差点没把她的脖子给拍没了。
不过很快他就语塞了,因为刚刚从绀碧大厦回来的自己似乎根本没有资格说别人。
他看着把头发垂下,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莫厄尔,想了想,站起身来。
莫厄尔双眼一缩,连忙看向了罗琦。
“我去换咖啡,都冷了。”
罗琦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大,无奈地说道。
过了几分钟,两个无言相对而坐的人旁边,来了一个服务生,把他们面前冷冰冰的咖啡收走,重新端上两杯热气腾腾。
“不用故意装成这样子,我不是那种……呃,你以为的男人。”罗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被“诱惑”的感觉,“你是莫厄尔,不是别人,做你自己。”
“……是。”莫厄尔眼神颤了颤,像掀起波澜的镜泊。
“那是你曾经被改造过的实验室吗?”
罗琦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
是比较高级一点的速溶,味道一般。
好的手磨咖啡豆,在夜之城属于奢侈品。
“……不,是他们研究……试验性义体的地……方……”
莫厄尔压着嗓子说道,就好像回忆起了那种电子故障的痛苦。
还有那种被自己最信任、奉献了人生的公司背叛的痛楚。
想到那里,她身上那种肃杀的恨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
似乎下一刻就要掏出武器血洗当场。
“别害怕,有我在。”罗琦按住了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你已经被治好了,只是可能还有一些后遗症,待会儿我们去找老维开点药。”
可莫厄尔依然像个在崩溃边缘不断挣扎的高能引擎,状态非常的不稳定。
她惨惨地抬头,眼神里写满了一半疯狂的痛苦,塞满了另一半绝望的悲伤。
赛博精神病,导火线是义体改造,但损害的终究是人的肉体和精神。
一个人发疯了,她会成为疯子。
一个战争机器发疯了,她会成为绞肉机。
而被刻在记忆深处的惨痛唤醒的莫厄尔,就是在那样的崩溃和万刀穿心中打滚,然后把整片实验区染成猩红。
对于她而言,每每触及那些过去,就是一次地狱般的旅途。
即便这样,她还是回去了,哪怕自己真的疯了,也要摧毁那片滋养着恶魔的地方。
“直接作用于神经中枢,痛起来像有人把你的脊柱丢进油锅里”——这是老维对于莫厄尔所承受的痛苦的描述。
罗琦的眉头也不忍地皱了起来,胸中像塞进了一方沉甸甸的铅块。
“别怕别怕,我在这,现在没有人要害你。”
莫厄尔的PTSD犯了,而且危险程度远远高于一般的士兵。
罗琦连忙扶住了她的侧脸,抹去眼角痛苦得不断溢出的泪水。
她原本清澈的双眼此时已经盘踞了数道红丝,眼角里写满了悲哀。
“好……好痛苦。”
这个声音,就像罗琦第一次在天井遇到她时一般。
那是一种被杀死以后,能觉得是解脱的折磨。
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紊乱的激素明明没有外因,却进入了似曾相识的崩溃阶段。
全部的美好,全部的希望,都像肥皂泡一样,在这种人类无法抗拒的煎熬之中,逐一瓦解。
莫厄尔看着罗琦的双眼失去了焦点,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洞的疯狂。
“啧啧啧……真可怜,要哭回家哭去……”
一个端着咖啡从旁边走过的黄衣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