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方因为这一击而有所停顿,大卫紧张地咬紧牙关,手腕、手臂还有上半身连同着腰部,猛地连贯发力。
力量从稳固的下盘直达手部,然后暴发出了旋转的扫力。
T拐狠狠地砸在对方没有来得及抽走的下巴上,然后功率全开!
先是挨了下狠的,然后再被电个半死不活,那个赛博精神病的身体一僵,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抽。
大卫见状就要上去补刀,但被罗琦拦住。
“用这个。”
他从大卫的枪套里拔出了手枪,然后交到他的手里,“在这个机会,能用枪的时候就用枪,除非你能一棍子干掉他。”
大卫的脸上都是汗,整个人看起来就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就这么一会儿的战斗,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素爆炸还有全身心投入的紧张。
“呃啊——”
那个赛博精神病只是抽抽了一会儿,然后就要挣扎着起身。
但大卫双手紧紧握住的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向下地瞄准了他的脑袋。
“想想那些死者。”
罗琦慢悠悠地嘬了一口咖啡,“他们也是谁的爸爸妈妈,也是谁的儿子女儿,也是谁的丈夫和妻子,兄弟姐妹……”
“他也许很可怜,但绝不无辜。”
“砰!”
伴随着一声轰响,那个赛博精神病刚刚抬起的上半身,就猛地栽回到了地上。
脑浆子和血液喷出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可闻。
“哈——哈——”
大卫粗重的喘息声响起,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然后颤颤巍巍地把手枪插回枪套。
一次两次……终于成功。
“记得保险,傻孩子。”
罗琦帮他把保险关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
“腿、腿软了……”
一解除危险,大卫就感觉疲惫和酥软潮水般地涌来,站都快站不稳了。
旁边就是急匆匆冲进来的急救小组,看到那些熟悉的EMT外套,大卫的眼神有些失焦。
“这就是你妈妈之前每天都要面对的危险。”
罗琦和他并肩站着,手里还拿着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然后看了一眼死得四肢朝天、脑洞大开的赛博精神病尸体。
“这更是暴恐机动队每天都要面对的事情。”
“赛博精神病……真的装了义体就会得吗?”
大卫的呼吸慢慢地变得均匀了,然后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向罗琦。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罗琦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这个焦虑的小青年讲清楚,“有人装了一身的义体屁事没有,有人装了一个义体就疯了。”
“是天赋吗?”
大卫有些迷茫。
阳光落下来,穿过楼宇,落在这片街道上,把他在训练中变得有些粗糙的双手照得十分明亮。
“如果我告诉你,在夜之城,更多的人明明什么义体都没装,却也一样发了疯呢?”
罗琦想起了那些奇形怪状、很难简单用语言描述的变态和怪胎。
“有那种把年轻孩子抓起来、像牛一样打激素给饲料养着的怪胎,还有那种喜欢吃人肉、用人奶洗澡的变态。有的人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因为他一见到阳光就会发疯。戒毒所里见过几个嗑药磕到发神经,然后每天啃墙皮的神经病。”
“在夜之城当条子实在是种奇妙的经历,如果不是这份工作,我这辈子恐怕听都听不到那么多怪人,更别说亲眼见过了。”
罗琦的声音温柔极了,让大卫燥乱的心情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明明现在是正午,他却像是深夜的宁静的江河湖海,慢慢地听着,就能变得安宁祥和起来。
“其实普通人发疯的数量要远远高于义体植入者,只是他们大多没有什么严重威胁,就算是枪击案,NCPD也足够处理,并不需要我们出马。”
罗琦的人脉很广,广到这座城市发生点什么事儿,他都能知道。
“我比较喜欢把义体称之为催化剂。”
“义体从来不会导致人发疯,它只会让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然后崩溃。但那是物理层面的,而精神层面的崩溃,更多的是来自于不断受到压迫的内心。”
“如果你看过夜之城以外的风景,你就会知道……”
罗琦抬头,看向大街小巷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光。
那是大卫从来没见过的一种色彩。
“这是一座病了的城市,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是病人。”
来来回回的人群,重新开始恢复秩序的街道,远处的城市喧嚣,就像是背景音一样。
这一刻,大卫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觉得,有这么一个人,会如此地像这座城市的主人。
这才是,真正地活着。
“嘿,傻了?”
罗琦喝完咖啡,把杯子一揉,随手丢进了垃圾箱里,然后朝呆呆看着城市风景的大卫挥手。
见他没有反应,于是走到面前,用力地把手在眼前晃了晃。
“哦!抱歉!”
大卫这才从晃神中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