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是不可能撤退,否则昨天伤亡的一千多人毫无意义。战争中的进攻方永远会碰到这个问题,不管事前怎么推演、筹划、准备,绝没有开战第二天就嚷嚷着要及时止损,美军是这样德军亦是如此。
甚至后者在巴伐利亚下士的影响下更加的疯狂。
“我的将军们根本不懂战争经济学。”
巴伐利亚下士无时无刻都在考虑投入产出比,蓝色方案的时候抵达顶峰——当越打越亏的时候,奥地利落榜美术生就逐渐变成了一个赌徒。
之前输掉的不算输掉,要是一把梭哈能翻回来就血赚,渐渐地变成一把梭哈能翻回来就不亏,最后变成一把梭哈能翻回来就能保本、小亏一些、小亏......直至亏到幻想着还有几个集团军群给他微操。
贝里琉岛战役之时的美军就是赌徒模式。
虽然我们第一天的进展不顺利,伤亡还非常大,但只要拿下机场就血赚。
至于什么时候变成不亏,伊文估摸着拿下机场也一直无法保证机场安全的时候就得来了——为了确保机场安全,不得不派步兵进入Umurbrogol山清缴日军,只要拿下之前伤亡不算什么,一点也不亏,然后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直至陆战一师的伤亡率抵达恐怖的60%。
“格兰特,不久以后我们就要出发,做好心理准备——”
伊文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我们要去的地方远远比滩涂、林线要危险。步兵能冲过危险区域,而我们却还得待在那个地方。”
“嗯......”
格兰特望了一眼机场方向,似乎能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早上7点多霍尔丹上尉折返回来并找到了伊文,给了两个充满战场痕迹的医疗挎包——光看上面的破破烂烂的痕迹还以为是刚打完塞班岛战役。
“今天要是成功完成预定目标,大量的补给就能够上岸。”霍尔丹上尉在伊文身旁坐下来轻声说道,“上头命令我们穿过机场,去占领那座山,确保整个机场都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
“长官想让我做些什么吗?”伊文问道。
“不,你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做就行了。”
炮王摇了摇头,刚才面对士兵们一副坚毅的模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乐观与担忧。
“上头根本不知道我们将要面对什么。”他神情非常暗淡,“我们冲击的区域没有任何掩体,以及对其一无所知,不知道有没有地堡、有没有火力点......能打到滩涂与林线上的炮弹,同样也能打到那块区域。”
“长官......”
伊文没有办法去安慰眼前这个珍惜部下生命的长官。
纯粹从将军们的军事角度出发,这么做无可厚非——机场不拿下,海军陆战队的飞机就没办法起降。
战斗机、轰炸机、俯冲轰炸机,甚至是运输机。
美军的惯性思维始终没有多大改变,减少伤亡的唯一办法不是发挥官兵们的主观能动性创造应对困难的高效战术,而是最简单粗暴的力大砖飞。
将军们认为光靠航母的舰载机无法有效给进攻贝里琉岛的马润提供近乎无限的支援,损失那么多运输挺的情况下补给方面也能利用不装载炸弹、子弹的飞机解决一些,所以不管有多么困难最少得在今日完全占领岛上的机场。
只是以连队指挥官、美军中的异类霍尔丹上尉的角度上来看,穿过机场抵达北部的同时清扫日军残部挡住小鬼子的反击,K连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
越是珍视士兵性命的指挥官越是会小心谨慎,尽可能让每一个部下的伤亡都充满意义,但指挥部的这个命令却让这类指挥官感觉不仅背后被捅一刀,等开始的时候见到每一个部下的伤亡都像是在他心头来上那么一刀。
说实话,没有真正成为一支自己拉起来的队伍指挥官前的伊文其实挺感同身受,现在则非常能理解霍尔丹上尉这幅模样。
“我只能一直在心底安慰自己。”
炮王揉了揉露出疲态的面容,保持着昨日那份不知疲倦的模样,“接下来出现的伤亡,那些我珍视的弟兄们不会死的很憋屈,他们战死在这里很有意义,因为......他们是为了正义而战。”
枪声、炮声此起彼伏,大清早就42摄氏度的高温炙烤着马润,就算半个小时前每个人都分到了100毫升的淡水也完全不够,伊文将自己省下来的100毫升淡水递给霍尔丹上尉。
“喝点水吧,长官。”
还不忘提醒道:“我看您已经有中暑先兆了。”
“......”
看着递过来的水壶,霍尔丹上尉没有拒绝,甚至听从伊文将淡水抿在口中而不是直接咽下去,过程中伊文还给他开了一个肉罐头。
“谢谢你,英斯伍德。”
炮王露出感激的神色,“如果不是你,很多人都会中暑,甚至是渴的失去战斗能力。”
伊文摆了摆手并表示那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早餐结束以后霍尔丹上尉马不停蹄找到武器排排长乡巴佬,两个从帕伏伏岛开始始终形影不离的人去往不知道什么地方。
伊文打开战损版医疗挎包,仅仅粗略看一眼便能明白为什么炮王一晚上没有休息。
忙活一整个晚上的炮王给伊文搞到了非常多的医疗物资,光是足足两盒10支吗丨啡注射器与30卷急救绷带就很恐怖,更别提三角巾、磺胺粉、卡扣式止血带。
整理完医疗物资并直接携带3个医疗挎包伊文目前拥有的医疗物资堪称壕无人性。
到了此时,伊文才觉得自己像个美帝的医护兵——吗啡注射剂*15、急救绷带*50、三角巾*15、小包磺胺粉*25、卡扣式止血带*10、橡皮管*10、装有磺胺片的塑料小药瓶*5。
伊文不知道霍尔丹上尉是怎么搞到这些东西。
如果有医疗物资补给船上岸,应该会通知自己去领取。
或许真的有,但没有通知各个连队的医护兵,而是优先供给了陆战1团,毕竟他们从昨天一直打到现在。
没错,9月15日差不多到晚上8点多,陆战7团那边就没什么枪炮声,反观陆战1团那边接二连三不带停,到了早上还是这样——没人知道那边正在经历怎样残酷的战斗。
“上尉,辛苦您了。”
光是去要别人不会给,伊文觉得K连的长官肯定付出了一些东西,比方说后勤大爷最喜欢的美元,以及从小鬼子身上扒下来的战利品。
很多待在后方的马润非常热衷于从前线步兵手里购买战利品,以此来纪念自己在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一场冒险——他们甚至都听不到伤亡数字,每天需要干的工作无外乎是搬运物资修一修东西,所以这场世界大战很难在这帮人眼里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残酷。
太平洋地区的马润后勤对于纪念品的热衷程度并不比西线那边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把战利品带回去能好好炫耀一把,变相证明了一件令伊文哭笑不得的事情——装逼是吃饱喝足以后的首要需求,不分是什么年代。
早上8点左右,格兰特满脸狂喜的跑了过来。
“你去哪了?”
伊文忍不住问他,毕竟与炮王分开回来以后这小子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足足半个多小时没见到身影。
“中士,有人找到水源了。”
“真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伊文立刻站起身,整个人都精神一震。
这个时期的马润就没有一个会说自己不渴,就算还能集中分配淡水的K连大家醒过来以后每人分到淡水也就100毫升。正常人一口30~50毫升水,分配下来的淡水最多三口。
昨天晚上休息的时候马润们每人也就分到150毫升,本就口渴难耐过人体还会在夜晚睡觉的时候从尿、皮肤、呼吸中消耗了大量的水分,醒过来的时候必然会处在生理期的缺水状态,高温之下还会更加严重,现在分到的淡水完全谈不上解渴,最多也就润润干涩许久的喉咙。
缺口少说得有300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