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话的格兰特像是有了应激反应一样身子骨猛地颤抖几下停留在原地,过了几秒钟乖巧伶俐跟在伊文屁股后面,小声道:“没有!”
“那就闭上你的嘴。”
美国佬大多都这鸟样,相较于英式傲慢会多那么几分急躁,毕竟目前为止带英人还有着十足的帝国骄傲刻在骨子里头,还想着战争结束后会是新的维多利亚女王时代——作为贵族,看不起人的时候也不能丢了礼仪。
格兰特这种纯正美国人展现出的傲慢会比较粗鲁与直白,说白了就是‘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到了美利坚成为世界一极并让康联瓦解的时候抵达了巅峰——这是我认为的自由、那是我认为的民主,我们成为了世界第一强国,有着无上的霸权,摧毁了康联证明了一切,你们只要按照我们的模式走下去就行。
因地适宜?实事求是?
美利坚眼中这都是狗屁,脸上写满了‘学我就行’!
就算一头撞南墙上,头都破了几个洞也要嘴硬那么几句。
伊文还真的挺担心这个被自己带出来的合格医护兵。有天赋又勇敢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那份‘我要你怎样就怎样’的性子很成问题。
对这种小兵而言,所谓的军旅仕途约等于一个笑话,但不可否认的是美军体系里的等级非常森严,上下尊卑不是什么潜规则而是摆在明面上。哪怕你战功卓著且还是一个中高级指挥官,比如说一个战功赫赫的团长性子急,遇到一些自己做的很好,别人没做好的事情对上司、同僚甩脾气,基本上就判定了上校、准将的军事生涯到此为止。
有些人说不得、有些话不能说,纵使你千对万对、纵使他千错万错,陆战1团团长普勒上校就是典型,功劳放眼整个陆战一师属于拔尖的那批,喜欢跟下面的士官/士兵打交道没处理好人情世故......就这个轮回之中所谓陆战一团蒙受了自组建以来最大的失败,然后遭到撤职上了冷板凳,真的全都怪普勒上校指挥失当?
基层士官眼中打完二战最起码也是海军陆战队少将的普勒上校就这么被踢去回归训练新兵,整死一个小兵不是吹口气那么简单吗?
“少说话,多做事。”
伊文一边走一边提醒。
抵达贝里琉岛机场标志性建筑以后两个人并没有停下歇息,而是迅速对K连的伤员进行伤势分辨,原本很多瘫倒在地的战友见到伊文左手挂在三角巾上还与格兰特一起奔赴伤员,立刻就有了力气纷纷起来搭把手。
大部分轻伤,少部分中度伤,紧急处理过后没多大问题。
来的时候没看见炮王、乡巴佬、老枪,听搭把手的马润说去给兄弟们找淡水了,伊文还顺便数了一下人数。
K连将这栋建筑占据,人员集中在一二层。
结束工作并能够休息的时候伊文对格兰特说道:“还能作战的只剩下92人,加上伤员也才116人。”
“......”
格兰特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K连的完整编制是190人,自昨天早上9点多登陆到现在30多个小时内有74个熟悉的面孔不见了。
“出发之前我们有多少人?”伊文继续问道。
“没数过。”
格兰特摇了摇头,然后叹息道,“但我觉得最少有170多人。”
昨日的登陆战与下午击退日军反击的防守战,K连并没有承受太多的损失,但今天冲过机场的二三十分钟里伤亡接近二分之一。
其中算作阵亡的并不多,毕竟美军的死亡有4种——阵亡、救治无效死亡、意外死亡、失踪死亡,发布数据的时候告诉公众的死亡仅有阵亡,其余的三种死亡算在失踪与受伤里头。
有件事不需要去怀疑。
美军死掉的10个人大概有6~7个本该算在阵亡,但你在战场上没有直接咽气被送回去也不算阵亡;你在战场上咽气,可你的长官觉得你还没死送回去也不算阵亡;你在战场上被炸的四分五裂看上去彻底死掉却分辨不出尸首也不算阵亡......这已经不能算灵活的阵亡分辨标准。
对于许多明明英勇战死的马润而言,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亵渎。
至于美军苛刻的阵亡标准是否与主任务的阵亡标准一样,伊文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纠结。
最好不要一样,按照死亡即是阵亡来计算。
将血淋淋的一面端到伊文面前,就像今日看到的救护数量与存活人数一样,放弃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它会阻碍伊文朝着理想前进。
实事求是。
简简单单四个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却是成为强者的基础。
“格兰特,接下来是更加严苛的考验。”伊文说道,“不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其他人。战争才开始第二天,会有越来越多的熟悉面孔消失在眼前。”
“嗯。”
伊文望着完全由珊瑚石组成的Umurbrogol山,不同于正常的山脉,它身上的绿植可以忽略不计,多数地方光秃秃的宛如一块块岩石组成,光是看着都觉得山里的情况错综复杂。
19.怎么这个几比一口陆军话呢?(2.2W/3W)
根据一些看过的战争片段,伊文没记错的话这座被日军当做重点防御的地区内光是天然的洞穴就有两三百个,加上依托有利地形构筑的工事、地堡足足有五百多处。
看不见的地方藏着枪法精准的鬼子步枪手、狙击手、机枪,阴冷的子弹与可怖的交叉火力之下,每一个能活下来的士兵都足够幸运。
目前唯一能以最小伤亡取得胜利的办法就是围困,让他们活活饿死在里头,因为陆战一师的155重炮打进去的炮弹最多啃掉一层皮,完全伤不到坑道与地洞里头的日军,强行进攻最终又会变成指挥部不想看到的消耗战——正是因为不想见到那种可怖的战争才放弃美军一贯的步兵战术,不惜代价、不惜伤亡发动了今天上午这样让各个步兵连伤亡接近50%的作战命令。
进Umurbrogol山以后对伤员进行抢救难度可以说是直线上升,不管怎么说滩头与机场都算是平地,人在上面来回走没那么费力气,况且一旦确保安全区域以后营属医疗排就会跟上来抢救伤员减轻救治压力。
只要进了眼前这座该死的山,一切就都说不定了。
地势险要、地形狭窄,坦克上不去、舰载机投不准,只能靠步兵,但一个营的步兵上去施展不开,最多发起连级规模的进攻,当真正进去以后才会发现就算是一个排都有些拥挤。
最终变成一个由3~6个人组成的爆破小组在全连的各种火力掩护下逼近日军的地堡、洞穴、坑道,用火焰喷射器来对付那群畜牲......然而一个连队编制内的喷火兵数量有限,且还是没办法随便找个步兵就能胜任,死伤一个少一个,于是爆破小组就成了字面意思。
人均挂满手雷拿着炸药包,其他容易影响到这个代表着勇敢的兵种的一切杂物都不带,把负重降到底到极限,确定需要爆破的位置以后在整个连队的火力掩护之下冲上去摧毁地堡,倒下一个爆破手第二个上直至整个爆破小组不剩下一个人后组建第二个爆破小组。
相比较于华夏军队的爆破组,美军唯一的优势就是并不需要捡死去战友手边的炸药包。
当伊文把目光从Umurbrogol山收回来的时候,炮王、乡巴佬、老枪回到了这栋残破不堪的建筑,手上还提着十几个水壶。
“回来了!”
有的士兵想站起来,却被炮王用手势制止。
伊文发现他的双唇干裂,整张脸有点苍白,汗珠更是不停往下流,显然是有些缺水缺到了接近中暑,二话不说走上去。
霍尔丹上尉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他已经是K连的支柱,是建筑内还活着马润们的精神支柱。
“你受伤了?”
见到伊文挂着三角巾的左臂,霍尔丹上尉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痛苦与自责。
“没什么,运动过猛肌肉拉伤而已。”
来之前伊文就告诫格兰特不要将自己的伤势透露出去。K连的人肯定有见到过他被炮弹震飞,却并不知道他的受伤程度。
“上尉,喝点水吧。”
伊文将身上挂着的最后一个水壶递过去,炮王没有接反而担心的看着他。
“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