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迫击炮班准备充分，老枪说道：“有个关于狗的屁话，你们相信吗？”

伊文与大锤等人注视着他等待下文。

“狗能在老子之前发现小鬼子。”

能看得出军士长非常的紧张，因为他的工作不再是从旁辅助那么简单。包括福克纳中尉在内，他们都将炮王当做主心骨，将一切决断交给霍尔丹上尉，自己只管执行命令。

倒不是说习惯了成为执行者，而是排长/军士长们有些害怕、有些恐惧，毕竟负责的不只是一个步兵排、两三个步兵班，而是整整一个步兵连......哪怕这个连队目前只剩下97个人却也有着还算完整的编制，有编制意味着各个部门都需要指挥，否则相互之间无法协调配合。

炮王去营部去的那么突然，都没与中尉、少尉、士官们商量一二，导致两个中尉与一个军士长临危受命，第一次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要说一点也不紧张肯定是骗人的，尤其是入夜以后完全不知道鬼子会不会摸过来的情况下。

整个K连压在他们身上，沉重的宛如一座山。

就算只死掉一个人，他们都觉得难以向炮王交代。

伊文劝慰道：“或许可以，因为小鬼子身上的味道相当恶臭，像是腐烂掉的尸体。”

老枪摇了摇头说道，“想法是很好，但挺扯淡......就算有狗且能行，老子今晚也睡不好。”

“我养了一条狗。”大锤说道，“它叫迪肯。”

斯莱奇似乎是想证明狗的嗅觉非常灵敏，可以给整个K连提供警戒，让老枪不要绷的太紧，稍稍放轻松些。

只不过伊文能很明显的察觉到老枪身上洋溢着从内而外透露出的情绪，从担忧炮王的安危直至夜幕降临开始担忧全连的安危，随着时间流逝而积攒与成倍增加的巨大精神压力让他失去了作为老兵应有的冷静。

“你们迫击炮班给我留点神，要是鬼子端着刺刀冲向高地，用照明弹与高爆弹搞定他们。”

军士长的目光放在大锤身上，“行动要快，听明白了吗？”

“没问题，老枪。”

回答的是始终一脸轻松模样的衰人。

伊文将目光放到这家伙身上，明显感觉到与众不同之处——不论是正义还是非正义的战争，每一个上了战场的士兵心中都会滋生恶魔，只是衰人这家伙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

大概，这也是一种天赋。

“我在问大锤。”老枪用低沉的声音，目光停留在斯莱奇的眉心。

“明白，老枪。”

得到回应以后，军士长起身准备离开，却又折返蹲下来，似是想到一些事情。

“汪——！”

下一个时刻，衰人与伊文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呵呵呵......哈哈哈......那特么的是什么意思......哈哈哈......”

要不是大晚上，衰人这个比肯定捧腹大笑。

伊文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毕竟老枪那突如其来的行为与一个军士长、一战老兵的身份完全配不上。

或许从听者、甚至在一旁看者的视角来体会其中的笑点，只能觉得比冷笑话还要难熬，但衰人与伊文想到那张脸居然能冒出狗叫声，实在是忍不住，完全没忍不住。

伊文相信老枪刚才的行为也是一种宣泄，防止自己承受的精神压力太大，还没真的与小鬼子在黑夜里打一仗就先行崩溃。

“怎么说呢。”

揉了揉眼角，伊文躺下身子望着照明弹效果逐步消失的天空，“糟老头子还挺可爱。”

柏金下士非常适宜地说道：“迫击炮班的小子们，记得以后见到他不要喊军士长，喊‘汪——！’。”

这下，斯莱奇也憋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

众所周知笑声这东西充满了魔性，哪怕你不觉的有什么好笑，身旁人接二连三发出笑声的时候你常会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进入后半夜，大多数马润都进入浅度睡眠的时候一道声音传递至耳边。

听起来不像是打呼，而像是呢喃自语，声音在不断增大，同时还有肢体碰撞的声音，若不是有警戒哨以及不少马润都没睡，还以为真有鬼子摸到了散兵坑里头。

分辨出传播方向以后伊文立刻判断是丹尼尔。

“什么声音？”

“谁啊！？”

“丹尼尔好像做恶噩梦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患上‘弹震症’的倒霉蛋闹出的动静明显增大，直接惊动了方圆三十多米内的战友，一双双眼睛探出散兵坑盯着丹尼尔的方向。

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眸子里闪烁着的焦急与担忧。

现在的K连可没有待在安全区域，白天的侦查行动区域距离临时勾住的阵地前沿不超过30米，虽然堵住了6个出入口，但一个剩下97人的连队能布置的阵地范围比原先缩减了超过二分之一，没人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地方藏着新的出入口，小鬼子会不会在夜晚派一些人过来偷袭。

“他娘的，让他闭嘴！”衰人骂骂咧咧道，“他狗日的想把岛上的所有鬼子都吵醒吗？”

只是战友们的提醒并没有让丹尼尔的声音压下去，反而有所提高。

伊文立刻对着那个方向喊道：“格兰特，想办法叫醒他！”

“明白。”

提前注意并着手安排就是怕出现类似的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格兰特与丹尼尔在白天有说有笑，怎么看都觉着......不说直接解决，最少也缓解了后者在心灵与精神上的问题。

“丹尼尔、丹尼尔，醒醒——！”

格兰特的声音里充斥着焦急与担忧，这里的夜晚不同寻常，足以要了战友性命的日军就在不远的地方呆着，以白天侦查的情况上来判断，这伙鬼子个个都是精锐，协同作战能力与抓机会能力非常之强，保不齐就因为这种事情导致K连出现不该出现的伤亡。

“求求你醒过来，看我一眼，我是格兰特，我们......我们在白天的时候......我是值得你信任的战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离远一些的马润不知道丹尼尔到底有没有醒过来，只知道这家伙的闹出来的动静突然之间变大。

近一些的马润待不住了，二话不说走上去帮忙，试图让恐惧缠身的战友清醒一些。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别杀我！！！！”

“安静些，给我安静些！”

“闭上嘴，别超别闹，我们是你的战友，是兄弟。”

可惜怎么劝都没什么效果，反而加剧了问题——不知道丹尼尔现在是醒过来还是依旧待在噩梦之中。

“嗯！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