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闹归闹，正事还是不能耽误的。

在简单的解决了晚餐之后，两人便让其他人先休息，而她们两个负责守夜，以防有特殊情况发生，并且要确认运输机的状态。虽说天命自产的运输机质量值得信赖，但在这种极端天气之下，谁都不敢去保证什么。

万一发生些故障，那到时候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德丽莎看着舷窗外呼啸的风雪发呆，繁密的雪花几乎遮掩了所有的视线，再远些便是漆黑如墨的夜幕，能见度估计连三米都没有。

“德丽莎，在想什么呢？”帕特里克递给了德丽莎一瓶水。

“啊……我吗？”德丽莎会过神来，接过了水：“我在想一些……嗯，有些不太正常的问题。”

“不太正常？”帕特里克挑了挑眉：“有多不正常？”

德丽莎跳下座椅，看了看舱室内已经熟睡的调查小队成员和女孩们，随即将驾驶舱的舱门关上了。

“搞什么，这么神秘啊？”帕特里克好笑的看着德丽莎小心翼翼的样子。

“哎呀，以防万一嘛。”德丽莎又坐回原本的位置：“毕竟，我觉得我的想法还挺叛逆的……”

德丽莎踌躇了片刻，道：“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有机会和律者谈一谈呢……”

“和律者谈一谈？巴比伦塔里的新生律者？”帕特里克吃了一惊，也坐直了身子。

“我在想……这名律者说不定还抱有着身为人类的理智，如果和她谈一谈，说不定能够不动干戈的解决这次问题。律者的危害我们都清楚，如果能够和平解决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德丽莎，你也知道，律者的身份基本已经确认下来了，就是实验室的特殊实验体。身为特殊实验体，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绝对会比普通的实验体要多得多。

而让她遭受这种折磨的，正是天命所属的组织……和平解决这种想法，实在是……”

“实在是过于天真了对吧？这种事我也知道啦，所以我才说自己的想法不正常啦。”德丽莎笑了笑，抱着膝盖道：“老实说，我其实也对天命一直在进行人体实验这种事十分的不满，一度想要脱离天命，跑去投靠逆熵……

可是……我从小就在天命长大，天命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天命给予了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享受着平常人永远都享受不到的生活质量，却在无时无刻的厌恶着天命的所作所为，甚至会想着要背叛，脱离。

但是这种行为实在是虚伪的很，甚至令人作呕，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恶心，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处在这种痛苦的纠结之中。只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或许，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天命，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改变，也比一成不变要强得多。”

“所以……你在准备在极东建立的圣芙蕾雅学园……”

“没错，圣芙蕾雅就是我做出尝试的第一步。”德丽莎露出了微笑，似乎是在憧憬着未来：“我会先在极东实行自己的想法，哪怕在主教大人的眼中，我的行为和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我也要去努力的尝试。”

“啊……还真是耀眼呢德丽莎。”帕特里克叹了口气：“不过你就对我这么放心吗？不怕我回去以后就把你的想法告知主教大人？”

“不放心我就不会说出来啦。”德丽莎嘿嘿一笑：“再说你真的说出去也没什么问题啦，主教大人听了估计只会嘲笑我幼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绝妙的伪装吧。”

“倒也是……毕竟是那个天命大主教。”帕特里克挠了挠头：“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德丽莎。迈出改变的第一步，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需要莫大的勇气。我可不认为这是幼稚，也不觉得你的这一份决心应该被嘲笑。”

“啊……谢谢你帕特里克，谢谢你的认可。”德丽莎垂下眼帘，笑容却腼腆了起来：“不过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啊……”

“哈哈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被夸一夸就害羞了吗？还真是像小孩子一样可爱呢~”

“唔……帕特里克！我才不是小孩子！”

476 夜半自语

虽说帕特里克和德丽莎两人身为A级女武神的体力乃至于精力都十分强盛，一晚上不睡也不会对状态有什么影响，但为了养精蓄锐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复杂情况，她们在交谈之后还是决定轮流守夜。

德丽莎前半夜，帕特里克后半夜。

在守夜时，两人也都没有放弃向总部联络，一遍又一遍的发送着通讯信号，但每一次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但这一晚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意外情况，运输机的状况也十分良好，在引擎启动的情况下，运输机所散发的热量也不怕会再次出现被冻住的情况，等到暴风雪停歇，便能够直接起飞。

后半夜——

帕特里克看着手中毫无反应的特制通讯器，又看了看身边正在熟睡之中的德丽莎，不禁叹了口气，垂着头小声自语。

“我真的很想答应你啊德丽莎，直接跳槽去圣芙蕾雅学园当老师……那想来一定是一份轻松而又愉快的工作，肯定比我现在的工作要强得多。但是很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决定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的。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平凡且平庸，没有什么可以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只能被生活的浪潮推搡着踉跄前行。光是活下去就已经很累了，又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思考别的呢？

哪怕是我……所谓的“天才”，所谓的A级女武神，也依旧会被责任、使命之类的东西裹挟着不断向前。

我不像你啊，德丽莎……我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帕特里克再次启动了手中的通讯器，无形的通讯信号再度传播了出去。

“这些话，我肯定是不敢在你清醒的时候说出口的，但这样自言自语的说出来，心情倒也放松了不少。

我很羡慕你，德丽莎，却也憧憬你。若是互换我们的身份，你会做出什么选择我不得而知，但我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勇敢，主动走出舒适圈，努力的做出改变。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成功，也相信你能够成功……”

忽的，帕特里克手中的通讯器忽的振动了一下。她先是一愣，随即立马联通了通讯。

通讯器那头传来了嘈杂的电流声，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信号屏蔽……呲啦……很严重，无法保证稳定的长时间通话。十秒后……会有十五秒左右的稳定期……呲啦……盟主会收到你的情报，请长话短说……”

“我明白了博士。”

帕特里克看了一眼德丽莎，女孩沉静的睡颜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于是她静静数了十秒，手中的通讯器忽的变得滚烫，传出的电流声也小了许多，想来是两位博士的努力，她不敢耽误时间，语速飞快的道。

“巴比伦塔内有极大概率已经诞生律者，且力量已经觉醒，身份已经确认为实验室内的特殊实验体，但此律者似乎并未完全被崩坏侵蚀心神，任旧保有着较高的理智，并没有对实验室以外的人员造成伤亡，个人认为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我明白了。”通讯器那边传出一个清晰的沉稳男声：“辛苦你的帕特里克，通讯很快就会断开，你手里的通讯器也会因为过载而报废，接下来的行动以保证自身安全为主，一切小心。”

“是，盟主大人！”

通讯断开，帕特里克手中的通讯器也出一声轻微爆裂声，冒出来刺鼻的烧焦味。

没错，天命的A级女武神，雪狼小队的精英队员，实际上是逆熵最优秀的间谍。

帕特里克将报废的通讯器处理掉，扭头看了看德丽莎，女孩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砸吧砸吧小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她摇了摇头，静静的等待暴风雪的停歇。

…………

“德丽莎……德丽莎……快醒醒！”

帕特里克有些焦急的声音将德丽莎从睡梦之中唤醒，她有些迷茫的睁开了双眼，随即反应了过来现在的处境，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帕特里克？暴风雪停下来了吗？”德丽莎一个翻身从座椅上跳了下来。

“好消息是，暴风雪确实渐渐停歇下来了。”帕特里克站在舷窗边上，神色凝重的看着窗外，却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声音很小：“但是……我们估计没法按设想的那样离开这里了。”

“啊？为什么？”德丽莎有些不明所以的走到了帕特里克身边，和她一起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