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弥瞄了瞄周围，“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先去帮你们办理职业徽章。”海伦拐进左侧的巷道，往深处走，“花不了多长时间。”

艾弥和西琳跟在她身后，左弯右拐，穿街过巷，不多时竟然来到一处石塔外。

这石塔高约二十米，分作五层，在金蔷薇城也算是地标建筑，但这附近颇为冷清，石塔前的小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街道上的行人也不会从这边经过，似乎在有意避开石塔。

“这里曾是金蔷薇城的魔法师公会。”海伦介绍道，“后来魔法师公会和其他职业者的公会合并，成立了统一的职业者公会，办公地点搬去了西城区，这边就荒废下来了。但外人并不知道，这里还有工作人员留守，也还保留着办理职业徽章的业务。我上一次更新职业徽章，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说着话，海伦走上前，轻轻拍打石塔的门环。

“谁？”门上亮起一个手掌大小的魔法阵，发出苍老的询问声。

“海伦·夜歌。”海伦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后缀稍显奇怪，并不是她的姓氏。

“又是你这个麻烦的小鬼，自己进来吧。”

魔法阵隐没，门锁传来咔哒声。

海伦压着声音，小声道：“这里的负责人是一位资深白金级魔法师，名为阿鲁斯，是法师月刊的重要撰稿人，喜好研究魔法理论，也创造过很多有趣的法术，刚才那个‘传声筒’和‘远程解锁’，都是由他本人改造出来的法术。”

“他性格比较古怪，魔法师公会搬迁之后，他不愿意去闹市区，就单独留在了这边。他脾气不太好，所以平时基本没人上门拜访，就连给法师月刊的投稿，也是我帮忙投递的。”

话音落下时，门锁的咔哒声也停了下来。

丽芙主动上前推门，涨红了脸，也才推开一道可供几人窄身进入的门缝。

海伦摊了摊手，“他今天似乎不太高兴。”

几人侧身进入石塔，大门自行合拢关闭。

石塔的一楼是空旷的大厅，什么家具都没有，只在墙壁上挂着几盏提灯。

石板地面上留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刻痕，看来没少做魔法阵方面的研究测试。

海伦领着三人上了二楼，拐进为首的房间，在里面见到了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

“说吧，这次又是想做什么？”老法师头也不抬，很不耐烦地问道。

“想请您帮我的朋友做两个职业测试，制作两枚职业徽章。”海伦道。

老法师闷哼一声，道：“改天再来吧，我今天没时间。”

艾弥皱眉，对老法师的糟糕语气略感不快。

海伦倒是习惯了，笑道：“菲尼克斯商会那边新进了一些上好的星纹布，我给您裁了五尺带过来，您看要不要抽空验收一下？”

老法师身体僵住，勉强抬起头，“既然你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那——”

在看到西琳的脸庞时，他的话忽然停住，陷入极大的震惊，嘴唇开始颤抖，乱糟糟的胡子也跟着抖了起来。

“灵、灵风之舞？！”

“这真的是本人？不不不，几百年前的人物了，就算还活着，也不会这么年轻！”

老法师嘴里絮絮叨叨，开始说胡话，眼睛却始终盯着西琳，连手臂都在抖。

艾弥学着西琳以往的动作，碰了碰剑士小姐的胳膊——她不踮脚碰不到肩膀，小声问：“你的熟人？”

西琳皱着眉，缓缓摇头。

她的老朋友都是三百年前的人物，能活到现在的，估计只有那个代号为“游云”的精灵学者。

“可能是后代……但是这也太像了，奇怪，奇怪……”

老法师还在怔怔念叨，海伦也偷瞄了西琳几眼。

灵风之舞这个名号，让她产生了一些有趣的联想。

海伦还记得，西琳的佩剑正是传说中的银白圣裁，难道她不是剑圣传人，而是灵风之舞本人？

不应该啊，故事里的灵风剑圣是个帅气的男人——嗯？对她来说，女性的灵风剑圣似乎更有意思？

西琳主动迈步上前，显化出银白圣裁，握在手中，沉声道：“你认识我？你的先祖是远征队里的成员吗？”

西琳这话一出，再加上手里说服力十足的传奇长剑，老法师阿鲁斯的魔怔状态终于结束。 他的胡子动了几下，嘴唇开合，颤声道：“我的太爷爷名叫卡鲁索，是一名强大的盾战士，在从深渊界撤回后，他一直在为您担忧，家里也始终保存着您的画像，直到死前，他还在念着您的名字，认为是自己失职，没有让全部队友安全回家……”

西琳陷入沉默，在她的记忆中，与队伍里的馋酒盾战大哥分别，不过是大半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的卡鲁索也才年过五十，对于传奇职业者来说还是盛年，他也是除了游云之外最关心她的人，把她当成半个女儿看待。

而如今，卡鲁索的曾孙就坐在她面前，垂垂老矣，生命力微如烛火，诉说着卡鲁索对自己的关怀……

此前的西琳，对于三百年时间的流逝，感触其实不算太深。

她没来过迷雾森林，这地界她本来就不熟悉，她知道三百年的时光会让世界发生很大的变化，但对于这些变化的实际体验，仅限于菲尼克斯商会送来的那些商品。

在见到黑鸦，知晓极诣剑派没落后，她也心虚过，自责过，但她觉得有艾弥陪在身边，她会慢慢接受这一切，她会勇敢地重头来过。

可是，当故人之后出现在她面前，诉说过往之事时，西琳才深切体会到，这流逝的三百年时光是多么厚重。

她的心情无比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那种来自心底的酸涩与沉痛，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好似已被这个世界抛弃。

直到艾弥用力握住她的手，分开她的手指挤进来，给予她真切的接触感，西琳才从这过往的情绪中挣脱。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抱歉，让卡鲁索大叔担心了。”

阿鲁斯怔怔地看着西琳，喃喃道：“我的爷爷和父亲也一直在秘密探听和您有关的消息，这个重任从他们身上传递到了我的身上，如今终于可以放下了……剑圣阁下，您有空的话，能不能跟我去一趟白塔城？太爷爷就葬在那里，我希望您能去见他一面。”

西琳点头，“我会去的。”

艾弥勾住剑士小姐的手臂，贴在她身边说：“我陪着你。”

西琳心中一暖，紧扣住月精灵纤细柔嫩的手指。

她们俩这算是“被遗弃的老年人组合”吗？都需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都需要慢慢接受自己的过去，是彼此的天生旅伴。

书桌后方的阿鲁斯叹了口气，宣泄出心中的情绪之后，他也逐渐镇定下来。

毕竟是资深的白金级魔法师，精神力还算强韧，没这么容易情绪崩溃。

他看了海伦一眼，这才反应过来，领主家的小捣蛋鬼的意思是，剑圣需要做一次职业测试？

开什么玩笑？

三百年前就是传奇级职业者的灵风之舞，还需要他来做职业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