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看一位熟人的近况，我感觉他的身体似乎比之前好多了，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却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你的熟人遇到了些麻烦，或许普通人的智慧能给他些许帮助。”西格尔看着朱尔转过头，他依然带着头盔，或者说西格尔见到所有的血骑士都带着头盔，他们并没有向西格尔展示在头盔下，被血渴与黑怒折磨的扭曲面庞。

“看来你精神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至少你还会听‘普通人的意见’。”

“或许只有一个普通人的意见可以让他听进去，你过来看吧。”朱尔给西格尔让开了道路。

西格尔走到朱尔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名药剂师正在将器官植入到他们面前的受体当中，西格尔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个步骤，但很明显，下面的受体正在接受阿斯塔特改造。

“来源于圣吉列斯的恩赐，让我们的基因种子不需要挑选那么‘合格’的受体，即使是变种人也能接受阿斯塔特的改造。”

第三百二七章 血渴

“阿斯塔特改造手术，经过筛选之后的凡人，再经过数道植入手术的考验，就会变成远超曾经的强大战士。他们可以以一敌百，敌千，面对银河中的恐怖也毫不退缩。但这一切，都伴随着不为人知的赠礼。”

“你进来的时候，看见那具被拖出去的尸体了吗？”朱尔转过头看着西格尔。

“看见了。”西格尔点了点头。

“你对此看起来丝毫不意外，也对……行商浪人总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去知道那些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朱尔看着西格尔的表情，他几乎是把血渴这件事摆在了双方的明面上，“在你为我们送来远超需要的战团仆从的时候，我就隐隐猜到了你可能了解什么……”

“不要将你知道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其他的战团并没有我们这样的严重。在战团成立之初，我们将这当成是原体的恩赐或者说奖赏，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份礼物的价格远超我们所能承受的。在战场上疯狂地杀戮，不分敌我，即使我们尽可能地控制损失，但陷入疯狂的战斗兄弟们根本不会思考这些。”朱尔像是为了其他圣血天使子团开脱一样，解释了一句，“在被高领主当做变节战团之后，我一直在寻找着一个机会，在战团彻底堕落之前，让战团荣誉结束的机会。”

“可惜，阿基里斯远征并不能给我们带来荣誉……”朱尔叹了口气，“而在那之后，因为一次意外，血骑士们遇见了你。”

“那次战斗拯救了被基因诅咒所困扰的我们，但……你后来的行为也带来了不应该存在于血骑士战团的东西。”

“希望。”

“言重了吧。”西格尔想了想自己做的大多都是顺水人情，除了从拉斯买的武器装备确实花的是自己的真金白银之外，那些凡人都是底巢的居民，换句话说，底巢一个区的人命能不能值一万枚王座币都难说。

朱尔没有理会西格尔的谦虚，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们获得了一个落脚之地，尽管很少，但有人为我们提供了帮助，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堕落至此的我们依然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在那一刻，我们似乎都明白了，屈服于基因诅咒的我们有多么堕落。一些战斗兄弟们开始尝试着抗拒，摆脱这种控制。这很难，非常难，基因的诅咒已经刻在我们的灵魂深处，但确实有一些人成功了，哪怕只是成功了一点点，在堕落如此之深的我们当中，哪怕成功了一小步都显得如此的耀眼。”

“阿尔卡德第一次没有在血渴的时候弄死他的仆人，即使是我，当时也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而这让他们开始对战团未来有了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将战团的圣物‘永恒警惕’夜袭群陆⑨四玖③六壹叁伍交给了死亡守望，以表示支持，而死亡守望的一名药剂师，悄悄地为我们培训了一些见习药剂师来保证战团的存续。”朱尔的语气带着些许讽刺，“战斗兄弟们开始更加积极地穿梭往返于扩区与耶利哥星区之间，阿基里斯远征打的虽然混账，但这是我们最近唯一可以享受的战斗地点。耶利哥之门的警备队几次尝试拦截无果之后，他们对我们的强闯行为也就默认了。”

“而这，就是这些人的成果，他们最终开始培训新兵了。”朱尔向西格尔展示他们药剂师的工作场景。

“你同意了？”西格尔有些意外，从朱尔的样子来看，他不像是那种人，他更像是认清宇宙冰冷真相的悲观主义者。

“很遗憾，我是少数派。”朱尔的态度显然是站在拒绝那一面的，“基因的诅咒还在围绕着我们，我看到了阿尔卡德为了克服诅咒付出的努力，或者说，那称不上克服，仅仅是压制，他压制着体内的野兽，用尽全力，而当他压制不住的那天，野兽会撕碎他的灵魂。”

“你是这一切的原因，除了面前这一个，已经有二十名新兵通过了一切的测试，只要完成授甲仪式，他们就会成为血骑士的一员。而我，把这个权利交给你，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这些新兵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西格尔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朱尔，即使隔着头盔，他也能想象面前战团长的犹豫。

西格尔长叹了一口气，确实，原本打算一死了之到突然有了希望，之前的自暴自弃就看起来和小丑一样。

从血骑士做的事情来看，他们灭团几次都是自找的，西格尔手在军刀上握紧又放开又握紧，他回忆着巴尔之战的记载，巴卫一上的土著被面前的男人当成羔羊一般宰杀，西格尔很难想象这之间的二百年时光他经历了什么。

是给对方一次机会，还是亲手掐灭自己给他们的希望？

【给阿斯塔特做心理辅导，我可真够忙的。】

“你心里明明有答案了，朱尔，你的选择看似强硬，实际上这十年的时光让你变得软弱了，你不敢面对自己战团的变化。当战团处于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明明怎么走都是向上的时候，就不应该继续把坑挖得更深。”

“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对的，面前的一切美好背后可能就是深渊，但这些机会不是我给你们的，是你们自己重新抓住了她，这或许是你们最后回头的机会，你们抓住了她，就没有理由去放弃。”

西格尔想到隐藏在银河中存在的，那些所谓的“神器”，那些神器提供的希望远比血骑士现在所感受到的还要虚假，而人类每次都会为了这些虚假的希望全力以赴，最终只是将帝国的力量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地方。

【已经品鉴得太多了，所以还是端下去吧。】

“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争取而来的。在这个宇宙中，背负责任的挣扎远比结束责任死亡有意义。”

——

西格尔的话语似乎有了成效，又似乎没有，但朱尔确实作出了决定，他邀请西格尔观看二十名新兵的授甲仪式。

这场仪式要比想象中的简陋的多，西格尔站在朱尔身旁看着这二十名新兵成为了阿斯塔特，随后返回了自己的舰船上，离开了这个星系。

第三百二八章 痛苦着陆

一艘货运穿梭机从太空中穿过厚重的大气层，降落到伊卡索斯苦难港的一处着陆区上。

伊卡索斯这样的世界，帝国并没有在这里建造一座巨大的轨道星港，所有的药品原料都要依靠着大气内外的运输驳船来转运到轨道上的飞船货仓中。

所谓的太空港，位于建造苦难港的山脊底部的平坦地面上，是一大片坚硬的焦土，点缀着长方形的岩石混凝土垫和重型对接夹具，周围环绕着铁丝网阻止外界的生物闯进港口。

运输货物的载具沿着西北围栏停放，停泊区之外有着储油罐，用来给轨道运输载具加油。

工业机械在整个地区穿梭，卸下急需的物资或举起装有珍贵药品原料的容器。即使没有升降机或穿梭机，这里的空气中也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和化学物质的味道，焦土上笼罩着一层薄雾。

巨大的运输驳船缓缓地垂直降落在停机坪上，引擎喷射出的高压气流呼啸而过，运输驳船的闸门缓缓落下。

昏暗的机舱内迎来了强光，一道人影从机舱中冲了出来，在一侧不断地干呕着。

“需要一针止吐药吗？”莱娜走到呕吐人员身边，一边拍着呕吐人员的背部一边询问着对方是否需要一针药剂。

“没事，我稍微稳定一段时间就好了……呕……”瑞莱科斯勉强地回答着对方的关切，在登上前往伊卡索斯的运输驳船之前，黄铜天空号的那名事务长向她们推荐了止吐药，理由是前往大气层的路途会很颠簸。

前三名修女都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瑞莱科斯也跟着拒绝了事务长手上的药物，在这个宇宙中，大多数平民手中的药物效果可靠，但副作用同样明显。

不过她们确实低估了运输驳船的颠簸程度，瑞莱科斯的承受能力也没有严格训练的修女们来的可靠，她能撑着在没吐在驳船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莉芭和可露凯从运输驳船上走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被灼烧过的停机坪，一片被无数穿梭机和运输驳船烧烤过的土地。

在停机坪四周，是隐隐若现的高高的铁丝网篱笆，而在铁丝网后面的金属墙环绕的城市，就是苦难港。

空气闻起来有一股化学物品、推进剂和清洁剂混合的臭味，但在这种气味之下，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怪异味道。

在两人走下了驳船几米远之后，数十名满脸脏兮兮的男人在擦洗船体，连接软管为其加油。

几名工人操纵着比工程哨兵还要原始的工程器械，来从运输驳船上卸下补给，而装有众人装备的小行李箱则是由人力卸下来。

在她们等待着行李装车的时候，一个穿着沾满了尘土的华丽海军军官服的男人带着两名当地的卫兵朝小队四人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长满了水痘遗留下来的疤痕，身上带着手指粗细的黄金链条，他身后的卫兵带着厚重的呼吸器，拿着武器凶神恶煞地看着莉芭与可露凯。

“咳咳……”男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但莉芭和可露凯都没有将这名官僚放在眼中，可露凯认为自己和这些人没什么可聊的，而莉芭则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后的卫兵上，相比于卫兵脸上的呼吸器，他们手中的家伙科技含量就有些太低了，他们抱着大概有两根手指粗金属管制成的简易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