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道。
但她又浅浅地笑了,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事。
那是好多年好多年前的过去了,这个笨蛋木头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每日都出现在那个广场上,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就为了听自己唱一首歌。
这不是笨蛋,谁才是笨蛋?
大笨蛋。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对了。”
鲁斯坦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沙漏,不,应该是一个水时计,很漂亮,透明的玻璃散射着夏日的阳光。
“送给你。”
“这是什么?”罗莎琳问道。
“水时计,它走完一周的时间等于你在教令院进修的时间,等水时计彻底走完,我就能见到你了。”鲁斯坦微笑着道。
又是这种肉麻羞耻的话,你哪里来的脸皮说着些话的啊!你们骑士团都是这种不要脸皮的家伙吗?
罗莎琳很气恼,这个家伙总是能以一种很认真,很阳光,很轻松地态度说出些让人害羞的话,真是的。
“...笨蛋。”
她收下了沙漏,挥挥手,上了马车。
罗莎琳大声地道。
——“我才不想再见到你呢!”
时光流逝,白云苍狗,这便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凡人脆弱若烟火,莫将刹那作永恒,与亲人,与爱人,与老人,该珍惜能说的每一句话,生命弱小如尘埃,每一句话都是诀别。
——
时间缓缓流逝,岁月的磨损慢慢侵蚀着清野的内心。
须弥的学府内。
少女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的树叶,她趴在在干净的桌面上,心烦意乱。
她前不久,大约是三周以前,才在书信中与鲁斯坦吵了一顿。
或者说,是她单方面写信责骂了鲁斯坦一顿。
这家伙写信居然说什么身为副团长公务繁忙,而且蒙德须弥两地交通不便,以后就先不给你写信了,以免耽误了你的学业,你在那边要好好学习,先不要回来了,不用担心我。
混蛋!
少女愤怒地咬着唇,指甲轻轻地陷入掌心中,谁喜欢给你写信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什么‘骑士承诺’吗?
骑士骑士骑士,罗莎琳最讨厌的就是满嘴的骑士。
这个木头信里的内容最多的就是‘骑士团今天怎样’‘今天又抓到了几个小贼’‘今天本以为抓了个小贼,结果捅了深渊教团的老窝’,少年人的语气热切很期盼。
公务繁忙。
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生气,这股情绪并不完全是愤怒,更多的却是委屈,情绪杂糅而不稳,罗莎琳大小姐从未被这人这样对待过,赌气般的,她回了信,通篇都是些责怪之词,用以往那种赌气语调:
“不写就不写。”
“你不要后悔!”
“没人喜欢你!”
他们吵架了。
通常他们吵架,过不了一两天,这个笨蛋就会主动来和好,他脾气很好,也很有耐心,所以每次争吵,都是以少女的胜利告终。
少女很有信心。
但这次,罗莎琳却没有等来鲁斯坦的道歉信。
已经过了三周了,对面似乎真如他信中所写的那般,不会再写信了。
每日,当罗莎琳经过信舍时,都会装作不经意间瞥上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来的次数多了,邮局的老板都记住了罗莎琳的样子,主动地道:“没有。”
鲁斯坦没有回信。
少女有些茫然。
茫然过后,她更加生气了,冷哼了一声,谁在意啊!
罗莎琳不再去想信的事情,或者说,努力不去想信的事情,她将身心都投入到学业中。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学士的生活单调而无奇,从学舍醒来,穿过翡翠般碧绿的长廊,去教令院听贤者们上课。
春日渐长,樱桃红了芭蕉,读书写字写论文,三点一线,很累很充实,她似乎真的不再去挂念鲁斯坦,学业很重,她疲惫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个人与她说话。
少女是异邦人,独在异乡,再加上她那恶劣的性格,其实没什么朋友。
以前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取出鲁斯坦写给她的信,一封又一封的读者,书信真的是很美妙的东西,在雪白的纸张与黑色的墨迹间,在鲁斯坦简朴而并不浪漫的家里琐事中,她好像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风车与牧歌的国度。
她取出了那盏水时计,尚未走完一半。
明天,写信给他吧。
罗莎琳对自己说。
翌日。
“抱歉啊。”邮局的老板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解释道:“现在信送不到蒙德。”
“送不到?”
诧异。
第一个反应,只是诧异。
“是的。”
老板道:“蒙德城现在邮件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