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呢?
可为什么他依旧会遭受磨损呢?
这不合理,这也不公平。
难道,与故人相逢也不可以吗?
再见一面也不行吗,说一句‘朋友,你好’,就会伤害到他吗?
她只是想要喝友人再喝一场酒,这也是奢侈吗?
温迪不知道。
她咬着唇。
“他去此处了。”
迪卢克老板诧异地盯着面前的少女,问道:“他没告诉你们吗?”
那个混蛋。
那个混蛋。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自己呢?
温迪顺着迪卢克的地图,沿着低语森林的森冷小径,陡峭的晚风吹她而过,上亿枚叶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低泣。
她看到了愚人众的城堡,厚重的爬山虎和群青的苔藓攀附在阴冷的墙壁上,大门敞开着,寂静得可怕,日色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只剩下了散乱而杂糅的烛火。
许多士兵倒在地上,身上带着风元素的伤痕。
温迪喜悦而又迷茫,她喜悦的是没有发现清野的血迹,天空之琴的气息还残留在这儿。
他应该胜利了,虽然他鲁莽而又冒进,但他成功地从愚人众手中抢回了天空之琴。
可温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感到迷茫了。
他既然拿走了天空之琴,那他应该已经回蒙德了啊。
清野现在在哪儿呢?
温迪找不到清野去了哪儿。
她询问风,风也许会告诉温迪消息。
夜已经很深了。
温迪垫着脚尖,摘下了帽子,露出了耳朵来,她认真而仔细地听着风的声音,千风嘈杂而不安,低语森林的晚风裹挟着许多事情,沙沙作响,但温迪都听不到,她什么也听不到。
少年不在这里。
清野风吟做事情很仔细,他特意消去了自己的足迹,特意消磨去了自己的踪迹,当然,还是有风记录下了他的气味,但都模糊不清。
她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丛林间,漫无目的地听着风的痕迹。
明明今天只是第一次重逢,明明他们才重逢了一天,相较于五百年的时光,一日何其短暂。
不公平。
为什么只是初见,便要别离?
温迪不喜欢。
时间慢慢过去,夜色也开始褪去了,天空中微微吐露点鱼肚白,霞光渐渐出来了,浅紫色的天幕一层又一层地铺染开来,温迪终于是听到了风。
那是一首歌。
和煦的春风带着少年的歌声,清澈的语调轻灵而又纯粹,随着那歌声,整个白天都被风唤醒。
【远方的风牵动着我的心】
【沙沙地唱着我对你的思念】
...
果酒湖的雨夜。
曾经,温迪也听过许多次,那个叫做鲁斯坦的少年,曾经在唱过许多次。
她循着那歌声的方向而去,她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慢慢的,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越来越慢,到了最后,近乎停滞了。
可一首歌的时间没有多长的,一首歌的生命也很短,温迪还未走到,那首歌就停止了,那场春风也停歇了。
只留下了漫山的寂静。
风停后。
只剩下了缄默。
也只有缄默。
风死了。春天是他的葬礼。
少年躺在阳光最盛大的地方,他依靠在一处礁石上,眺望着蔚蓝的大海,他嘴角似乎还带着恬静的微笑,天空之琴被他抱在怀中,琴弦轻轻地震动着,但已经不会有人再去弹奏它了。
少年胸口空荡荡的,但他依旧在笑,似乎他只是睡着了。
天空之琴,少年曾经承诺过,说包在他身上,一定会帮自己找到的。
他的确遵守了承诺,他的确找到了天空之琴,但温迪却并不开心。
风停了。
“为什么?”
温迪道。
她注视着阳光下的少年,轻声道:“这不公平的。”
阳光是那么漂亮啊,不久之前,温迪还很欢喜,因为春天要到了,花海盛开,但现在花海依旧盛开,但看花的人却不在了,春天还没来,风却先停止了。
这是不公平的。
又迟到了。
自己似乎做什么事情都要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