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脑的话语。
女士听着他那近似喃喃的话语,轻轻地抿了抿唇。
但他的确是要死了。
女士能感受到残存的生命气息在少年躯体中迅速褪去,他现在之所以还很说话,还能动作,也许只是因为‘回光返照’罢了。
少年已经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残存的一点时间了。
在生命的最后,他想用这点时间做些什么?
女士有些好奇。
他慢慢撑了起来,身子很迟缓,背后是一片平整的礁石,他利用其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会倒下,他面朝着大海,顿了顿,向着远放招了招手。
果然,一切不出女士所料。
天空之琴。
风托举着天空之琴,降到他的手上。
女士已经准备好出手了。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正事。
绯红色的眼影下的眸子,冰冷一片,她平静而冷漠地俯视着这一切,冰元素在掌间慢慢地汇聚,只要等那蒙德风神出现在海滩,她便会展开突袭,夺走神的心脏。
时间慢慢地过去。日头越升越高,海岸也越来越亮了,少年的生命已是陌路残烛。
出乎女士意料的是——
少年什么也没有做。
清野风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靠在礁石上,似乎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他嘴角似乎在微笑,噙着笑意,海风吹过他的身体,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轻轻地拨动了琴弦。
在生命的最后,没有怨恨没有憎恶,他甚至在微笑
,尽管疲惫不堪,但少年依旧爱着这个世界。
爱着日出,爱着蒙德,爱着这片大海。
他只是想要为它们唱唱歌。
“..什么。”女士轻声道。
歌的旋律,既熟悉又陌生,那来自灵魂深处,来自记忆废墟中被封存的小木箱,木箱里落满了灰尘,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但那些音符就藏在那小木箱里。
人理曾经说过,人类很奇特,有些触觉永远也忘不了,比如味道,也比如声音。
远在异乡,吃到了家乡的菜肴便想起了童年的,想起了巷子口的大槐树想起了村口的樱花,听到了乡音,便想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旧友,记忆真的是很神奇的事物。
无论你怎么忘记,怎么埋葬,怎么离开,哪怕你也早不是你,你一辈子都改不了你的口味,你一辈子都忘不掉你的乡音,你始终都深深地思念着那个人。
「西方的风会带走酒的香气」
果酒湖的雨夜。
天空之琴的弦色悠扬而又宁静,轻盈得像是风,熏暖的春风吹过蒙德的街道,吹过黄昏下的蒲公英,也吹过了许多许多的时间,那个金发的少年微笑地注视着她:
“唱的很好听,是果酒湖的雨夜吗?”这是少年对少女的第一句话。
「山间的风带来凯旋的消息」
“有什么烦恼可以向我倾诉,为女士分忧是骑士的职责”
【远方的风牵动着我的心】
“鲁斯坦,你呢。女士?”
【沙沙地唱着我对你的思念】
“你为什么又要掐我?”
【这些伤疤渴望你温柔的爱抚已久。】
“可我没有开玩笑啊”
——“我想要握着你的手。”
【搅扰了我晨间的梦,你已悄然离去。】
“行礼收拾好了吗?”
“好好好,我一定给你写。”
【你的气息,如浆果般清香酸甜,又如紫丁香般的阵阵馥郁】
“送给你。”
“水时计,它走完一周的时间等于你在教令院进修的时间,等水时计彻底走完,我就能见到你了”
【在果酒湖的雨夜,我愿追随那狼闯入狂风骤雨。】
“亲爱的罗莎琳女士,你好。”
——
一曲终了。
那首歌停止了。
风也停歇了。
太阳也已经升起了,阳光铺天盖地浇灌在这个世界,春天也已经降临了。
女士甚至没有意识到风已经停歇了,她顿了顿,下意识地抚摸额前的面具,冰冷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面具之下的伤痕又发出了隐隐的刺痛,那类似灼烧的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心中忽然空落落的,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空落落的,她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事情,但她却不知道那件事情是什么,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一件事,她又缺席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那个少年已经死了,死在了阳光最盛大的地方。
但他却并不痛苦,他嘴角似乎噙着微笑,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