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应达小姑娘倒是不依了,莫名其妙的胜负心一起,也学着浮舍开玩笑,她便嘟囔着道:“臭老头,是应达以后给你烧纸钱才对吧!”
“那你可要多烧一点。”
浮舍笑呵呵地道:“我好拿钱买烧酒。”
“就知道喝酒,那应达不给你烧了。”
“你不给我钱我托梦作祟化作恶鬼来找你!”
又拿吓小孩子的话来吓自己,应达还是个小朋友的时候常常被着臭大哥用此类话来恐吓,比如什么‘你吃饭挑食把我气死了我做鬼来找你’...
把那时候的她吓得哇哇大哭,只得规规矩矩地吃饭。
现在还用这谎话。
“不理你了。马上要璃月港要放烟花了,应达要先走了。”
应达小姑娘站起身来,拍拍襦裙,临出门前,她冲着浮舍做了一个鬼脸,“大哥真不下山么...大家一起庆祝啊...”
“我在闭关。闭关懂不懂啊。”浮舍敲了敲桌沿,发出笃笃的声音,“闭关时期不得下山。”
“你都闭关几年啦。该出门散散心了。”
应达无可奈何地道,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在仙人的时间概念与凡俗不同,几年的时间并不长,几百年都过来了,几年的时间也只是短短几瞬罢了——修行仙法,闭关几年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哥以及那么的年轻帅气,没问题的啦。
“只要你们每月能来看望我就行了。”浮舍笑着道,“那我就很满足了。”
“那我下个月再来找大哥玩。”
她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踏在松软的雪地上,近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火炉中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雪下了好一会了。
浮舍微微闭着眼睛,等到应达彻底离开,他才缓缓睁开。
清澈的眸子深处,藏着暗色。
或者说,暴虐。
【傩祓(应达)】
【业障残余:十分之一】
这些年来,每隔一月施展完傩拔后,总有这样的后遗症。
而这残余的业障,也始终无法拔除。
而一旦有残留,便终有一天会复生,可谓是野火烧不尽。
或许永远也不可能除尽了。
“呼...”
呼。
纤长的食指拂过脸颊,沿着侧脸往下滑,指甲深深地嵌入肌肤中,划出细细的血痕来...疼痛能让浮舍清醒。
他又喝了一碗酒,一碗接着一碗,酒劲上涌,视线慢慢模糊,头脑也不甚清晰。
但唯有醉了,他才听不到耳畔的那些声音。
哭泣声,嘶吼声,咆哮声,小孩子的尖叫,妇人的哀嚎...无数重声音汇聚成了无数道的低吟,若闭上眼睛,便能看到尸山血海白骨成林,鼻间满是腥臭的血味。
无数只魔神的残魂低吟着他的名字,‘浮舍’‘浮舍’‘浮舍’。
浮舍想要切断耳朵,想要挖去眼睛,想要割掉鼻子...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他不想让后辈担心,面对人生苦楚时,许多成年人都是这样。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咽下一杯又一杯的酒,用酒水浇灭滋生的情绪。
夜已经深了。
新月如画,纯白的月光覆盖在苍茫的雪地上,雪色月色浑然一体,叫人看不出痕迹来。
只是一个人饮酒,难免会没意思。
"摩拉克斯。"
浮舍忽然道,不知道是在向何处说话,酒至微醺,他道:“你来了?”
摩拉克斯,璃月港的神灵,掌控岩之权柄,是尘世七执政中最古老的神明,便是连浮舍的师父留云借风真君见了岩王他老人家,也得称一声‘帝君大人’。
璃月能如此大大咧咧呼岩神本名的,怕也只有浮舍了。
“这个状态。”
岩王帝君垂下金色的眸子,注视着浮舍,半晌,他才缓缓地道:“...持续多久了。”
浮舍是正统的仙家门人,修的也是正道,但此时此刻他的气息哪有半分仙家气质可言。
深红的血顺着脸颊滑下,紫萱色的眸子混乱阴翳,牙齿缝隙间呼出沉沉的邪气,暴虐,疯狂,邪意,此时的浮舍说是仙人,倒不如更像是一尊邪神。
“四年了。”
他轻声道。
这是浮舍第一次向他人坦白。
也不能说是坦白,这是瞒不住了,寻常仙人浮舍有自信掩盖过去,但对帝君却很难做到。
他已经察觉到些许异样了,倒不如坦白为妙。
沉默。
长久长久的沉默。
“你一直瞒着。”
帝君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半晌,他才道:
“一百年前的魔神战争,你也这样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