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曼此时点了点头，他又喝了一口人参牛奶，说：“各位朋友都十分勇敢，不愧我看重的人才。然而，各位难道忘了我叔叔是怎么死的了吗？他死于傲慢！我不能重蹈覆辙。李奥瑞克对北方早有防备，我如果主动出击，就会正中下怀，所以我要逼李奥瑞克先动手。”

一只血乌鸦落在外窗台上，库曼打开窗户，用手指逗弄那乌鸦的嘴巴。残忍的红色乌鸦在他面前就犹如小猫一般温顺，用脸去蹭他的手。

“就靠着这些乌鸦吗？”缪罗问道。他走上前来，看着窗台上的乌鸦，还有远方围墙上那成群结队的黑色鸟儿，不禁感叹道：“您操控乌鸦的萨满祭司们已经心力交瘁，疯了三个，死了两个，而您自己不也一直失眠吗？我听说操控乌鸦需要耗费心神，我怕您撑不住啊，大王！”缪罗说着哭了起来，其他三个好朋友也哭了，他们哭的是真情实意，绝无半点虚假。

血乌鸦曾经和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萨满学过一种叫做“交心术”的法术——说是法术，却又不是魔法，因为交心术不需要魔力，也不涉及任何超自然的玄学，他是用语言、神态、行为、奖赏和惩罚等方式来控制人心的一种办法。凡是被他“交心”过的“好朋友”，无一例外都变成了他最忠诚的下属，在他的控制下如木偶一般跳舞，整天为了他死去活来。

血乌鸦天生就有领袖魅力，又足够智慧，最重要的是他做事没有底线，这使得他能够在使用“交心术”的时候事半功倍。

此时，这四个“好朋友”一想到库曼大人心力交瘁的样子，他们的心就要碎了。

“我的朋友们，我不想你们为我而流泪！”

库曼说着走到四个人面前，依次亲吻他们的额头，就犹如天父神庙的上人为信徒赐福一般。外人看着这一幕，感觉怪异而又恶心，但那四人却只觉得感动。

接着库曼说道：“你们说的对！的确，光靠乌鸦确实不足以让李奥瑞克就范，但我们还有另一张牌。”

“什么牌？”

“饥饿！”库曼冷笑着说道，“李奥瑞克的粮食坚持不过这个冬天。”

四个好朋友面面相觑，“高原遗部”的那个光头大汉说道：“野狼城一直是水土肥美之地，粮草充足，怎么会熬不过这个冬天呢？”

库曼说：“我有办法让他熬不过这个冬天。”

库曼朝着远方眺望，那里是他的巫毒作坊，石头垒砌的小屋里边，巫医正在拿大锅煮浓汤，三个烟囱冒出墨绿颜色的浓烟，如蛇一般缭绕在天上。

巴77衣

第二百八十二章：粉雪

虽然严冬的到来，一波一波的难民涌入了野狼城；此时李奥瑞克站在城墙上，看着那排成长队的难民，不由得心中满是悲伤。

野狼城一带固然是水土丰美之地，但再富足的土地也承受不了战争的摧残。自五年前蛮族和魔族开战以来，中土大平原就一直在为前线输血。中土的人虽不至于吃不上饭，却也一直处于饥饿的临界点上。紧接着乌鸦王十万大军南征，再到现在血乌鸦和李奥瑞克剑拔弩张，每一场战争都是要钱的。这片土地被贵族们收割了一茬又一茬，留给人民的，也就只剩下冰冷的泥土了。而到了这种程度还不算晚，马贼横行霸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掠走泥土上刚播种下来的种子和嫩芽，连一点希望都不给这些穷苦人留下。

牧民也好，农民也罢，面对今年的严冬都是毫无办法。这场严冬成了压垮骆驼的随后一根稻草，中土的生产环境几乎崩溃，大面积的饥荒在所难免。

难民之中，既有青年男女，也有老人和孩子，所有人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他们体内只有苦难，却无一粒粟米。黑帆布似的粗糙皮肤扒在干瘪的肉上，肉又紧紧铁着骨头，年轻的人还有点人样，老人孩子就瘦得像个骷髅。

“太惨了，今年太惨了……”卓格卡缪感叹道，“往年也有灾年，但没见过这么惨。”

一旁的菲利普冷哼了一声，说道：“今年可不是灾难，今年秋天收成可好了，听说是这五年来最好的一次！”

布洛泽说道：“再多粮食也禁不住战争的消耗，我听说乌鸦王先前一车一车、一队一队的将粮食运到北方的前线，仍旧填不满那个无底洞。”

希雅在城墙下面把关，按照先前蒂维丝治理野狼城时候留下来的规矩，对灾民进行审核，发放身份证明，并进行统计。

“野狼城还能容纳多少灾民？”

菲利普说：“三万左右。”

李奥瑞克对身边的卓格卡缪说：“好，明天需要你在跑一趟，到水马古道附近，说服周边的牧民来到野狼城里避难避寒，我会给他们建造难民营，定期发放救济餐。”

“是，陛下。”

让卓格卡缪母女去做这件事情，她们仍旧是普通人心中的族长，有一定声望的。虽然这样只能帮助一小部分人，但这种政策必须要有，不能让外面的人觉得，李奥瑞克还没打仗，就已经放弃了她们。

“我不喜欢这样。”格罗温低声嘀咕道。

菲利普瞥了他一眼，低声斥道：“大胡子，说什么呢！”

格罗温对着菲利普吹胡子瞪眼，说道：“你还说我！昨天晚上，你不也在骂街吗？”

“我那是……个人意见。”菲利普移开了目光。

李奥瑞克听见两人的对话，便询问道：“你俩说什么呢？”

菲利普目光闪烁，不敢直视李奥瑞克的眼睛；格罗温冷哼一声，嘀咕道：“我是觉得不该浪费粮食。”

“有话直说。”李奥瑞克道。

格罗温愤恨的哼了一口气，像头牛似的，旋即说道：“我们为什么要拿沼泽地的粮食来救济蛮子？我们的孩子还吃不饱饭呢！”

李奥瑞克点了点头，说：“这问题提的好。”

这确实是个严肃的问题，不光格罗温会有意见，下面的士兵肯定对李奥瑞克的行为也有微词。北伐军打仗显然是为了高原人——为了光复故土，为了富饶的土地，为了能让大家吃饱穿暖……而对于援助蛮族灾民的行为，大家肯定是持否定态度。

李奥瑞克便解释道：“首先，今年的沼泽没有人饿肚子——就算有，也比往年少了许多。归其原因有两点，第一点，野狼城秋季大丰收的时候，我将许多粮食随军运到沼泽去了；第二，如今的大沼泽有蒂维丝管理，大公主的才能远胜于年老体衰的老国王，再加上没有了贵族的阻挠，她一定能让人民吃饱。”

“呃……”格罗温沉吟了一下，“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不怪你，应该怪我没把这些内情告诉你们，才使得各位产生了误会。”李奥瑞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要援助蛮族，也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我们需要人口，更多的人口。你看到的这些人里，既有年轻的劳动力，又有适龄生育的女人，前者能当兵，或者成为生产力；后者能创造生产力。你看，那是个怀孕的母亲！”李奥瑞克指着一个拄拐的妇人说道，“我留下她，给她食物和住处，只要她能活下来，那她的儿子就会为我而战。”

“第二个原因——我问你，格罗温，野狼城如今是我的土地，那土地上的人民，是不是我的人民？”

“这，这当然是了。”格罗温回答道。

“那么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民饿死？只要这些人守法律，缴税金，服兵役，我就必须对他们负责。”

“我知道各位都很担忧——这几天又是血乌鸦，又是饥荒的，不过你们放心吧，我绝不会饿到我们的人，也不会浪费任何一笔税金。”

听了李奥瑞克这话，格罗温心中的困惑也就消失了，而菲利普却还是忧心忡忡的说道：“元帅，这样固然好，只是我们的粮食储备正处于一个走钢丝的状态，我们要资助后方，要救济灾民，还要养活士兵……昨天我算了一笔账，我们这个冬天一点余量都没有。粮食这东西不是别的，少了一袋米，就可能会饿死一个人。如果说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的粮食出什么问题……”

“你少乌鸦嘴！”格罗温骂道。

“我当然不希望出问题！你知道我为了保护粮草安全派了多少人吗？还特意借了许多精灵法师和花仙子来，只是啊，只是……我这两天眼皮一直跳，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噩兆……”

李奥瑞克默默点头，若有所思。

话说到这一半，突然有个传令兵跑上城墙，明明是个大冬天，这士兵却满头大汗。这人直奔菲利普旁边，耳语了几句，菲利普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接着他一脸惶恐的跟李奥瑞克说道：“陛下，真不是我乌鸦嘴，仓库……仓库好像出事了。”他压低声音说道。

“我就知道——走！去瞧瞧。”李奥瑞克说着大手一挥，众人纷纷跟着李奥瑞克走下城墙。

……

前往粮食仓库的路上，菲利普就像个神经病似的叨叨个不停，一会说“都是我的错！”一会又说“不应该啊明明派了这么多人的”然后又问李奥瑞克“大人我该死，但您不会真杀我吧？”很显然菲利普作为仓库负责人对这件事情十分在意。

李奥瑞克则是平静地说道：“ 等我到现场看看再说。”

前些日子开始，那些血乌鸦就开始在仓库的上面徘徊了。李奥瑞克那时候就猜到了血乌鸦可能会对粮草动手，只是不晓得他会用什么办法。在这之前，只能让菲利普严加防范，菲利普也十分上心，几乎吃住都在仓库门口，天天一睁眼，就是先去仓库看看粮食、腊肉、腌菜等各种食物的情况，可以说是尽职尽责了。

只是，敌人总会整点你想象不到的活儿。

李奥瑞克等人来到粮仓前，就见大门两开，仓库里边的稻谷堆积成山，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李奥瑞克能隐约嗅到一股奇怪的霉味，他从前也去过粮食仓库，从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这霉味淡淡的，不刺鼻，还带着一点点古怪的甜。